他素来是警惕心强的很的人,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故而才能颤颤惊惊活到现在。可是唯独对这个人,他从一开始的提防好奇,到现在居然能在她身边放心大睡。他刚刚甚至还对着她恼了,这样明显的情绪披露他多久没有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潜意识里开始认为她是不同的,在她面前自己也可以放松,可以不一样?
许是自沉塘那日,她不管不顾地下水来救自己。
许是养病时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想要吃鱼,她亲自片了鱼,却像一个没事儿人似的告诉他,这鱼不错你尝尝。
又许是永远对着他人不给面子骄横的人儿,独独对着他才会眼含笑意……
沈御风的心跳的厉害,他心如死水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如此明显的情感出现。
他明知前面是一条不归路,可是这路又偏生诱惑的紧,叫他反抗不了自己地想要去走一走。
他不自觉地想要勾起唇角,却又赶紧压下。
他在马车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顺手将那被子叠了叠,动作间瞥见自己那一双满是老茧的双手,又微微愣住。
人家皇子都是冰肌玉骨,走几段路都是怕累着磕着摔着。独独他,自小就要看人脸色过日子,还要自己做一些粗活,一双手粗糙得跟宫人差不多,甚至皇上身边的大公公的手都要比他细不少。
她与他不同,自出生起就是含着金汤勺,受尽宠爱,不论出行还是在自己府上,都是极细地过日子。就像是现在,她算是急匆匆地带着他来观荷,这马车里也备着沉香炉子跟致的吃食。
沈御风坐在马车里,久久地沉默,脸上的几分本就淡极的笑意渐渐消失在黑眸深处,涌上无边无际的寂寥。
周语在外头跟着骑了一会儿马,不见他出声,算算时间他也该穿好衣服了,于是便扣了扣窗楣问他:“殿下可是好了?”
马车里不见他的回答,死一般沉寂。
周语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察觉到他不对劲来。
以往再怎么着,他那老好人的性子也总是会应答几声,从不会在人前失礼。而今天,她连续喊他多声都不见他回答,这不知道又是怎么了。
周语默默叹气,这人简直跟林黛玉的亲哥似的。她翻身进去,看见他垂着眸子坐在车厢里头,怔怔地盯着桌案上的香炉吃食出神。
周语何其细致的心思,稍微想了想,大概也懂得了个七七八八。
这人估计又在想着自己的身世过往伤神了。
周语看看前方已经差不多快到了荷塘边,那一条水色波光粼粼地反射着阳光,无数红红白白的花儿簇拥着摇曳着,好看的紧。
她伸手将沈御风拉起来,趁着他愣神期间,将人拉上自己的马。
沈御风回神后,见自己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当即烧红了脸。那一刹那,什么自卑孤寂都扔到了脑后,他只想赶紧下马回马车里去。
周语察觉到他的意图,手上飞快地扬起鞭甩下。
那马吃痛,奔跑的速度顿时快起来,甩了他们身后的马车老远。
沈御风也因着突然加快的马速,无可奈何地扯着她的衣角。
那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沈御风心里半是紧张半是一种发泄般的舒爽,不知不觉间,他将一切都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