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发难,怒气来的似乎毫无缘由,但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他不是那种会对着女子大吼大叫的人,那也没什么必要:“自然是真的。”
许仪如道:“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
她的暗示已经那么明显,他为什么不肯碰她?
这问题着实有些难堪了,她的话一转,最终只能问道:“为什么从来都不肯给家里和我一点时间?”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真应该庆幸她不喜欢屋子有丫头晚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夫妻间的那点事,不然就凭着这话,明天老太太就能来提溜着她问话。
她叫他给她娘家办了多少事情,如今来嫌弃他不肯陪她儿女情长了?
许仪如颇有些难堪地把脸半遮进被子里。
于是洛平甫也知道她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一时的意气,如今可是臊了,也不逼着她,道,这是朝中历来都有的规矩,并没有要躲着你,不肯陪你的意思,若是你实在觉得无趣,那便出去走走,或者回娘家住上几天,只说是我的意思,不必担心有什么闲言碎语。
能替她考虑到这个程度,给她这样的自由,就在她刚说了那么不恰当的话之后,仿佛他从没听见过那些话似的,这个男人做事真是做到了无可挑剔,太善解人意的地步,以如今的风气,出嫁的女子能如此随意地到外头和回娘家,他又是这样的身份,怕是任何一个同阶层的女子听了都是要羡慕的。
她妹妹尚未进宫之前,曾经见过洛平甫对待她的方式,不无酸气的说过,你能嫁给他,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了,不过可是好了你那张狂样子,不然到时候别的不说,就是家里估计都要和你断了关系。
她家中受的他的恩惠太多,早就不能离了他,她也曾经觉得他是个翩翩君子,可是真接触了,才发现他这样温吞的性子,终究成了她恼他的原因,他对着她根本没有脾气可言,让她有一种对着棉花,不是对着真人的感觉。
太好了,就不像真的,近乎虚伪了。
甚至他和那种虚情假意的虚伪不一样,他绝对带了用心,为她考虑得事事周到,可是一切混合起来,就变成了一种压抑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放在心头,绝对不会让人窒息,却不能避难受的感觉。
他去了宫中,她回了娘家。
父母有意无意地钻营,话里话外地提着洛平甫,孪生却和她长得都不一样的妹妹对着她还是冷嘲热讽着,这曾经令她觉得有些厌烦的一切,如今却意外地令她有些放松,这些心思都是直白的,可见的,让她意识到她至少是对着人,不是棉花,更不是完美的玉石。
于是在这种心情之下,高仲平的出现显得那么意外,又那么顺理成章,恰到好处。
她欣喜。
他却沉了脸,问她为何不遵承诺,一言不发,另嫁他人?
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欢喜,他没有像洛平甫那样一言不发,了然心中,而是清晰地表现出了他的不满,她终于不用忍受那种无声的无处着力的感觉了,但是她不说话,有些话不能说,不能承认,她怎么能说自己一开始看上了洛平甫的家世才能,现在又不满他的四平八稳,缺乏情趣?
不说,那就能让他认为,她是无辜的,她本来也是无辜的,分明的就是她父母逼得她这样,分明的就是洛平甫用洛家的势力逼得她嫁他,她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如何呢?
问得急了,她心中委屈,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嫁,眼中就有了泪,道,你从来不出现,到的是问到我脸上来了?
若是情郎出现得早一些,她对洛平甫还抱了兴趣,她也毕竟嫁为人妇,那未必会和情郎如何,若是情郎出现得晚些,她在洛家,深宅大院的相见无期,恐怕也就是伤怀而已,可是好巧不巧的,就这样撞上了,好比像是那潘金莲手上一抖,掉下来的那根杆子,天注定的藕断丝连。
她在娘家背着众人,和情郎一起算是又重拾了一遍未出嫁前的感觉,她最后的那点羞耻心令他们之间还没有做出逾越的事情,但也算是色授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