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胁下空门。黑袍人侧身躲避,同时足下轻点,身形高高跃起,左腿猛力横扫,踢飞了楚严手中的剑。
楚严赤手空拳与黑袍人过了数十回合,心知对方身手不凡,久战不利,便想将战局引至院外,不曾想,此念方起,喉头已被鲜血染红。
“你,到底是谁?”身躯重重地砸向地面,强大的冲击力从背后袭至腑脏,楚严猛咳不止,口中呕出的鲜血已将衣襟染得深红,明明已然无力出声,却还是固执地想要问清来人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黑袍人动作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锦帕,徐徐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待他将匕首擦拭得干净噌亮,才抬手摘下兜帽,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是啊,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楚严望着那张与楚煊一模一样的面容,眼中先是惊诧,随后又露出欣慰的神情,他竭力将手抬起,似乎是想抚摸对方的脸庞,但颤抖的手只抬起半尺,便又无力地落了下来,打在地上,再也没有动作,只余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自湿润的眼角滑落,隐入地面。
黑袍人神色傲慢地盯着地上那失了生气的人,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他将染上血迹的锦帕扔在楚严脸上,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愉悦:“你难道也知道我是谁?是么?我还真是没想到啊。”
心绪亭内,两个深夜难眠的人对坐饮酒。
实际上是许攸睡不着,硬要拉着楚煊到这亭子里吹冷风:“楚煊,你说我们两个能平安回到国都么?”
楚煊知道许攸在担心什么,如今他因为那处宝藏,成了江湖中各路人马追击的目标,日后若要安生,恐怕不易。楚煊沉默了一瞬,伸手握住了许攸的手:“不怕,有我,陪你。”
不怕。不是能不能,而是不怕。
许攸笑了,他将手从楚煊温热的掌心里抽了出来,起身出了心绪亭,信步来到湖边柳树旁,仰头望着空中纷纷扬扬的柳絮,心中有几分凄凉:“人都说,柳絮是轻薄无根的东西,终日随风飘散,随水流逝,没有归宿。可我却很羡慕它的自由,小小一团柳絮,能在这广阔无垠的天地间悠游,有无归处,又有何妨?”
“自由?”楚煊站在许攸身后,随手抓过一团飘飞的柳絮,置于掌心,轻轻一吹,那一团柳絮便被他吹入了湖水之中,随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楚煊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自由。”
柳絮看似自由,实则身不由己,既无法决定自己的方向,也无法决定自己的落处,从始至终只能听从风的安排。
“你怎么知道风不是在护送柳絮到达它想去的地方?”许攸说这话时,语气执拗得像个负气的少年。
楚煊看着许攸肩后那曾经为了救他母亲而受了箭伤的地方,冷峻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好,你说是,就是。若你,想当柳,柳絮,我便,化作清风,护,护你一生。”
“什么?”许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把我当姑娘家哄了?”
“没。”空中的柳絮愈来愈浓密,楚煊后退了几步,离得稍稍远些,“是,兄弟。”
许攸见着楚煊发冠上卡着一团柳絮,正想迈上前帮他拿掉,孰料,脚下泥土湿滑,许攸一时不察,竟倾身往前扑去。
楚煊见状,急忙抢上前将几乎摔倒的许攸托起:“你,无恙?”
许攸扶着楚煊的胳膊粗粗喘了一口气,身形还未站直,就着趴在楚煊怀里的姿势,顺手取下了他发冠上的柳絮:“没事没事,还好有你,否则我定是要摔个狗吃”许攸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看到楚煊已经提前皱起了眉,便立即止住了话音,舌头转了个弯,讪笑道,“否则我定是要摔得惨不忍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