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河试图激起沈郁翔的同感,但他仍然没吭声。
“你不能公开出柜,可是我们周边的朋友,叶子啊黎嵩啊,还有宝心……”提到宝心,他迟疑了一秒,又接着说下去:“还有我工作的同事们,都很能接受我们,没人歧视我欺负我。不管社会怎么不承认,我们在一起,遇到了这么多好人,还经常可以看到孩子,已经很幸运了吧?”
沈郁翔终于硬邦邦地回答:“如果这么想能让你觉得轻松的话,你就这么认为吧。”他的声音里明显夹杂了强忍着的哽咽。
阿河觉得自己也要忍不住落泪了,还是努力克制着:“至于生老病死这种天定的事情,命运自有安排,我管不了上天的事儿。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已经做得最好了,是不是?如果注定我要在年轻的时候就离开,虽然遗憾,但我不想怨天尤人,希望你也能坦然接受,好吗?”
翔还是不吭声,手上加了力气,紧紧攥着阿河。
“喂。”阿河侧过身朝向沈郁翔,伸手探上他的脸,却摸到满脸潮湿。他已经默默地哭了许久。
“别难过好不好?我们已经很幸运了。”阿河轻轻擦拭着翔的脸。
他却朝另一边偏过头去:“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吵架。”
阿河叹口气,说:“你别让我死不瞑目行吗。”
沈郁翔躺着没动,过了片刻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尽管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饱含悲愤:“幸运?我们有什么幸运的?你说的幸运,是建立在同性恋是错误的、是被大多数人包容的前提下,可是同性恋有错吗?如果我们足够幸运,应该生活在一个同性恋跟异性恋一样可以公开、可以结婚,受到家人、朋友和整个社会祝福的世界里!如果我们是幸运的,可以不用跟人装什么正常夫妻,可以□□或者跨国代孕,我们天天一家四口在一起,过大多数人都过的正常生活,用不着跟任何人隐瞒!可我们明明没有错,根本用不着别人包容,也不想做什么正常生活的假象!我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想做我喜欢的事业!所以我们明明是不幸的,为什么我不能怨天忧人?我并不喜欢炫耀爱情,可我更不愿意刻意隐瞒,我想在婚礼上公开地跟人介绍你是我爱人,而不是什么我老婆的哥哥!我想要跟你光明正大带着孩子出门,坦坦荡荡明明白白地活在阳光底下,一直白头到老!我们没有做什么错事,我们没有伤害别人,为什么都要我们为了他们隐忍地生活呢?为什么我都已经接受了这样委屈的生活,你……你还必须要离开我呢?我们……有什么幸运的?”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嘶吼,到最后完全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哪怕是这样的情绪,他的话也逻辑严密,让阿河找不到一丝漏洞。所以,阿河也终于忍不住凄然落泪,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轻声劝慰:“别再说了。你非要说得这么明白,让我还怎么自欺欺人呢?”
沈郁翔一听这话更是心中大恸,返身紧紧搂住阿河。七年来,他们经历了各种苦难和欣喜,却头一次在命运面前手足无措,只得抱头痛哭。
终于平静下来后,两人面对面躺下来,互相凝视着。窗户开着,皎洁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阿河的脸,沈郁翔用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拂过阿河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似乎在心里雕刻着他的样子。阿河睁着眼睛看翔,但他的脸躲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阿河不敢伸手触摸,怕又摸到他满脸泪水,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又会起伏。
“我爱你。”沈郁翔说。
“我也爱你。”阿河尽力朝他笑。
“我爱你。”沈郁翔固执地重复。
“我知道。我也爱你。”
“我爱你。”
阿河不再回答,任凭翔一遍遍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着。世界上有多少人盲目地追逐名利、浮华、□□,或者其他什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