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房作为惩罚之地,上演的净是些不愉快的事,百灵素来厌恶此地。但纵有千般抗拒,即便自己身为红倌,‘蓬门为君开’的规矩也违不得,还是得挪步前往。
逼仄的屋里,空气凝重潮湿,才一进去便觉窒息一般。所有人按身份等级站开,虽是上百号人,竟井然有序。愈靠近屋子中心,炭火味愈浓重,百灵难得皱了眉,听闻动静的人纷纷回头,看向来着,全场唯一在座的人,也投来好整以暇的目光。
百灵只余光扫了一眼被吊打的人,面色如深渊平静,径直走向郑鸨头跟前,小倌云雀抬眸挑衅了百灵一眼,继续伏在郑鸨头膝边为其按揉小腿。
明争暗斗在‘蓬门为君开’是家常便饭,百灵虽不知这次事情原委,但对于始作俑者,此刻多少了然。却见百灵面色如常,步态依旧轻盈,绕至躺椅后。
手如柔荑,其上肤胜凝脂,轻轻搭在郑鸨头肩上,五指如玉,纤白修长。郑鸨头只斜蔑了一眼,在道道鞭声中,在众人瞩目中,握住了百灵的手把玩。手感一如既往的好,郑鸨头不由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摆了摆手,底下的云雀便悻悻退了下去。百灵总算绕至椅前,正要蹲下,却被郑鸨头拉住。
百灵会意,抱起郑鸨头双腿,虽只是一双腿,却肥厚圆滚,也不知郑鸨头是否暗自使了力刁难,百灵只觉得,这简单的挪动几乎要耗尽自己气力。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在鸨头身边坐下,开始按捏。
郑鸨头似乎心情转好,示意打手停止用刑,环视了围观的一群人,目光最终停驻在百灵专注的侧脸上,郑鸨头伸手撩起百灵落下的一绺头发,只听他问道:“昨儿会见秦爷,怎么没带上沙鸥?”语调是一如既往的阴森,有如指甲抓刺在墙壁上的划响令人悚然。
屋里阴暗,吊盆的森森火光是唯一光源,郑鸨头的脸色在火光明灭中不甚清晰,但百灵却是闭着眼也能想见他说话时嘴脸,强按下自心底泛起的一股反胃。
然而郑鸨头到的回视,却是媚意盎然,百灵百灵,悦耳之谓,果然应答如莺歌燕语:“秦爷与我有要事相谈,我便支开了沙鸥。”
话毕,没有立刻听到郑鸨头回应,百灵却感受到手腕突地被捏紧,紧接着便是夹着酒气肉臊的一口臭气冲自己耳边呼出,只听这嗓音道:“鞭子都抽一上午了,沙鸥嘴里还是那几句话,真假我辨不清,你说怎么办?”
话里的威胁百灵似全然未觉,语调仍旧自在:“头儿惩处沙鸥,自有沙鸥该整治的错处。只是罚归罚,头儿也该替我想想。”说着回握住郑鸨头扣紧自己的手,低低娇声道,“我在这厮身上下了这么多银子,要是落下瘢痕,今后从他身上回来的养老钱可要大打折扣了。当然,规矩坏不得,只是我自有更好的罚法,头儿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交给我就是了。”
百灵一边说,一边给郑鸨头揉腿,只是不知何时,百灵的手按上了要紧穴位。久经沙场如郑鸨头,还是几下就给百灵征服,接下来再无心惩处沙鸥,打了个响指,行刑的人会意,解开绳子放下了奄奄一息的沙鸥。郑鸨头由百灵搀扶着起了身,紧挨着一起走向门口。就要踏出房门,百灵回头,吩咐善后的龟公:“人不要带回我房里,先丢后院大缸泡着,回头我再处理。”
百灵在‘蓬门为君开’呆了十年,没有哪处角落不熟悉,所有去处都说不上喜欢,哪怕是自己的居所,也只能算上熟悉。但讨厌的去明确有两处,一处是炭房;另一处,便是郑鸨头的住处。没上牌匾,也没取任何名号,但作为‘蓬门为君开’的心脏,院里的人还是起了个称号‘回事厅’。
听着是办事的去处,而此时房内,纱帐飘渺,戏码落幕,气息却仍旧弥漫。
“你家小子胆儿可够肥。私下藏钱就该打死了,背地里还妄想买动恩客赎自个儿出去。只是,这小子终究太嫩,竟选了刘公做自己的摆渡人,呵呵。”郑鸨头笑声阴鸷,接着又道,“不过,攒了三千两银子,这小子是真有通天能耐?还是,你这即将赎身的师傅想把徒儿也携上?”
秦爷决定赎走自己,不过昨日才做的决定,还是私底下透露,郑鸨头怎么这么快就掌握消息了?饶是百灵平日再镇定,这下也不由得头脑发麻了。定了定神,才道:“秦爷跟我的交情,头儿您是知晓的,前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