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造访万能的神祗。
而在此之前,我常感到,
与其孤身独涉,不如安然沉睡。
“那一战当真撼天动地,惨烈至极!咱们兀卒虽然领着五千锐亲军,以为必能一击得胜,直取关中。谁知宋军一改往日迟钝惫懒的状态,竟然以区区二百人,将夏军挡在六盘山近五个时辰,连兀卒都落了马,差点丢了性命!”
瘦猴儿似的说书人今日不知是不是多喝了几杯小酒,讲得唾沫横飞格外起劲。他细眼一挑,将手中皮鼓“咚”的一声放下,直把桌子底下卧着的老狗吓了一跳,“战到最后,宋军只剩下一名红衣武将,对着千儿八百杀红了眼的敌军,倒依然没失了那份英雄气概。”
说书人静默片刻,面色渐渐转为肃然,慨叹道,“我瘸腿阿三生平最喜吹牛跑马,嘴里头的话连亲娘老子也不信,这一段却绝不是我杜撰,实是军中的把兄弟亲口说与我听的。那红衣武将明明伤得极重,他仗剑立在关山口下的时候,竟无一人敢上前去。那般气势……”
他“啧啧”两声,拿着把拐棍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番,没提防脚边那堆空酒坛子,倒把自己绊了一跤,惹得大堂里一阵哄笑。
阿三摆摆手,正了脸色道,“别的不提,只说那红衣武将重伤之下仍能一剑将三名百夫长斩落马下,这武艺之高,便是咱大夏国的第一勇士都及不上。”
听到此处,阿力不禁轻轻一哼,黑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说书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独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只继续说着,“僵持到后来,可彻底激起了咱们兀卒好胜斗狠的性子,他也不叫弓箭手乱箭射死那宋将,也不命大军放马直接踏平那关山口,竟自在军前下令,称能斩得红衣武将首级者,赏金万两,封邑千里!”
“呵……”围观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骚动,众人交头接耳,眼里满是怀疑为着一个必死无疑的敌将,一贯于计算的嵬名囊霄肯许下如此重赏,实是从未听闻之奇事了。
“纵是如此,那红衣武将也没退却半步,便以他手中长剑,与源源不断蜂拥而上的夏军对抗了整整一个时辰!”
说书人面上露出些止不住的激昂之色,用力一挥手道,“就因为这队奇兵的殊死相搏,兀卒的五千侍卫亲军最后只剩下不足千人,待赶到原州城外时已是翌日午后,却是为时已晚东路夏军早在宋军里外夹击之下全军覆没了……”
有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忍不住叫道,“这场大战哪个不晓得?兀卒拿不下原州,进不得关中,只好跟宋人停战议和。如今咱们吃得上茶米穿得上棉衣,也算是托了年前重开的夏宋榷场之福。”
他话音一转,搓搓手道,“俺就想知道,最后谁得了那万两黄金?”
“红衣宋将连败十九名勇士,虽浑身沐血,犹自风姿凛然持剑而立,那神勇唬得所有人心惊胆战。待兀卒身边的副将再上前挑战时,方知他伤重难支,已是昏死过去。”
说书人“嘿”了一声,肃然道,“即便失了意识,那人依然挡在夏军面前,不肯倒下……他虽是宋将,可就连咱们夏人也不得不说一句,男儿当如此,英杰当如此!”
许是人们被他面上那份沉穆感染了,这酒馆之中一时竟安静得仿若深山古寺,不闻半点声息。
良久,才有人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阿三抿一口酒,微闭着眼似在遥想,有顷,方才摇头叹道,“英雄的故事到此为止,余下的那些个惨淡之事……不说也罢。”
众人顿时哄嚷起来,个个儿抢着往说书人面前的酒壶里灌酒,央着他继续讲下去。
阿力自顾自地喝着酒,懒得去理会店里的吵闹,便转头往窗外瞧去。这一瞧,却看见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地穿过挤满小贩的街道,往自己这边走来正是昨日在镇外遇到的年轻人。
“嘿!”阿力朝他一挥手,又晃了晃手中那只硕大的牛皮酒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