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戎无声无息跟在他背后,是一尊铁铸的守卫。
夕阳疲力竭地向下沉去,拖长二人细瘦伶仃的黑影,祁重之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未知的幽暗,任由身上的光亮被点点吞噬、一去不返。
可他即便心血耗尽,步履摇曳,也绝不肯脆弱地倒下。他那一根单薄的脊梁骨支撑住了千钧之力,是弯折不了的奇迹。
这世上没有哪怕一件事是能真正逼溃人心神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应当由自己来驱使。
赫戎望着他,就像望着十多年前的自己,他的父亲曾告诉他,欲想成事,必要勘破万物生死,做一个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灵。
祁重之的义父也告诉他,欲想成事,必要勘破天性人理,做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禽兽。
可赫戎终究成不了神灵,祁重之万死也做不成禽兽。
他们都是破而后立的普通人,从相隔甚远的两条岔路上,天命使然地汇聚到了一线。
入夜了,两人歇在一颗树后,他们的肩膀牢牢靠在一起,是因为如此,祁重之才能从赫戎身上汲取上一点儿微不足道的人气,以确定自己还活着。
他刚刚说饿了,但赫戎没有动,树林里的野物有不少,他猜测赫戎必定听见了,大约是不想让他离开视线范围,才不肯孤身去打猎。
于是他便没有再提,饥饿让他异常清醒,没有丝毫的睡意。
“我想听故事,”他说,“听你在北疆的故事。”
“我能有什么故事?”
“你怎么没有,”祁重之轻笑,“大将军,我可是听你的故事长大的。”
赫戎有一瞬的茫然,不知该从哪里讲起,他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记述的经历,他的过去是寸草不生的荒漠戈壁,唯一算得上的,或者是曾征战沙场、屠戮人命的血腥历史,可他不觉得这些是能说给祁重之听的故事,他也确信,祁重之不会想听这些。
那他想听什么故事呢?
“我……”他微微动唇,言语间几分犹豫,“我喜欢猪牙花,它是紫色的,也好像是白色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花。”
“我阿爹,在我十岁那年的生日庆宴上,送了我满满一草坪的猪牙花。我那时还没有见过野猪,所以一直认定,它们的牙齿就是紫色的,所以我也喜欢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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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四十三章
祁重之轻轻一笑,无法想象十岁时还懵懂可爱的小赫戎是什么样子:“然后呢?”
“那是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猪牙花,不过学会打猎后,野猪倒是猎过不少,只是我一度不相信那就是野猪,因为它们的牙齿都是白的。”
赫戎明显不会讲故事,情节十分颠倒,基本是临时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但祁重之不在意,他听得很入神。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阿爹曾经去过中原,带回来一件神秘的圣药,听说能让逝去的人起死回生,让断了手脚的人重新生长。那时的中原在我们眼中,是一汪充满危险的深潭,能完好无损打个往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