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徐徐落在青石之上。
一只浑身狼狈伤口的白狼翻起爪子,气鼓鼓要捂住耳朵,正好于闻声回身之际,与姗姗来迟的紫衣人四目相对。
霎时一人一狼皆怔愣。
林中风声仍簌簌,可四野之间却仿佛很安静,茫茫昊穹之下只余下伫立的两方身影,是一场历经了太多波折的久别重逢。
原来,世间真是天道有常,善恶有报。
自此一眼周而复始,终是劫数已尽,机缘又生。
第六十章两情切
再醒来时,隐约可感窗外日光沉沉,帐中熏香淡雅,应是一处九淼客居。
右臂似被细细包扎过,纱布触感之下似有痛意,手指尚可屈伸,筋脉无伤,是那内丹修复之故。
勉强睁开眼来,视野一片模糊,眼角如被沙子碾过似的生疼,枕上已被洇得全湿,和着细软布料一起侵在颈子上,冷得彻骨。
想来是那无甚意识的梦里真的流了太多的泪。
昔日年少,被剥骨时他不曾哭,被世人误解唾骂时他不曾哭,被大哥一剑正中心脉时他不曾哭,甚至,连武功尽失绝望寻死时也不曾哭……
可如今,纵然已在凌薰之语中隐约猜得一二,待亲自见证司徒凛之回忆时,那痛得麻木的心中仍如被一刀刀凌迟,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
三年,他究竟为他承受了多少。
想说的何止千言万语,按捺不住想见那人之心,云濯草草擦了擦眼,呼吸数度平复下心情。支撑着身子披衣下地,囫囵将靴子一蹬,推门出屋去寻司徒凛。
门轴带风,方行几步,外院数名侍者闻声而动,见他眼眶红红,匆忙迎上:“云,云公子,您醒了?”
云濯一点头:“嗯,你们掌门在哪?”
侍者不敢怠慢:“掌门自林中被救出后便昏迷不醒,现在闲幽斋内休养。”
他还未醒?
想起司徒凛被苍灼挠出的那道狰狞之伤,共最后那颗八字不着一撇的妖狼内丹,云濯心下一滞。
一时无法同那人对话,思量须臾,又疑道:“那日我进去后,外面又发生什么?”
侍者闻言一叹:“哎,公子进了山洞之后,众长老在林外左等右等皆不见出来,心急如焚。岂知几欲放弃之时,竟见地动山摇,金光陡出,生生将山洞巨石门震裂。洞外之人匆忙去救,在废墟之中正见一机关狼奋力扯着块残破衣袖,连忙挖开,便见其下躺着奄奄一息的掌门与您。”
侍者顿了顿,又道:“岂知,尚未将您二人安置好,门内竟又祸事陡生。听闻天狼君借尸还魂重现江湖,云崖宫主带了一众弟子堵在山门之前,向九淼要人。可巧当时,老掌门与凌小公子也赶去了林中,借当年叶夫人与濯夫人之事据理力争;又加之无定观及时派人送来南诏贼子之证言,平了公子弑父之罪,这才将那些人打发离去。”
……陶青绀?带人来了九淼?
听闻此名,云濯一惊,疑道:“折艾卿……他怎知道我之身份,还能这么快赶来要人?”
且不论借尸还魂这事隐蔽,大哥又因炎毒殿真相一事心智不宁,是否会即刻告知于他。光是九淼这些知会的弟子,念及他们洞中掌门的生死,也不至于这么快走漏风声啊。
侍者却摇摇头:“,公子啊,那陶宫主本为帮忙救人而来。岂知当时人多眼杂,又加之您这一番相貌,现在谁人还能认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