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的人,正形象极不佳地打着轻鼾。
司徒凛衣衫半开,露出习武少年尚有些青涩的肌理,本应盖着的薄被却已被团成一团,遭人一个翻身两下稍蹬,踢到脚踝。
“凛兄!”
呼呼大睡,四仰八叉,这模样委实邋遢,纵多年好友交情在前,云濯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硬着头皮上前两步,一边把被子往人身上拽,一边扮起了黑脸:“凛兄,醒醒,今天你要和你师兄去除妖的!”
“……嗯?除,妖?除什么妖?”
三魂七魄还没跟周公对完弈的司徒凛,被云濯拉扯得晃晃悠悠,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睁了一只眼看着他:“是不是又是我师兄领的什么劳什子任务?”
云濯点点头。
“哎哟。”
司徒凛撩开中衣,随手抓了两下背,翻身哼唧道:“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破事多……你甭搭理,他武功那么高,一个人除妖也不成问题。”
“这……”
云濯皱了皱眉,扯住他袖子:“不大好吧?”
司徒凛翻身将被子一卷:“没什么不好的。”
云濯欲言又止:“可是,离兄在等你呢。”
司徒凛鼻息沉沉,哼哼唧唧:“那就让他等去,反正等不着他就走了。”
“你!”
云濯戳戳他的脸:“不怕被长老师叔骂?”
“我脸皮厚,早被骂惯了……”
司徒凛毫无所谓,一把拍掉他的手:“何况,睡觉比除妖自在多了……挨两句骂也没什么。”
“哎。”
云濯抱着臂在他床头蹲下来:“凛兄,你真不去呀。”
“真不去!”
司徒凛一语作结,斩钉截铁。
“那,那好吧。”
挠挠一头白毛,似下了什么决心,云濯从脑后束起的马尾根部抽出根尾雕箭羽的白玉簪子。
他两手食指与拇指将那簪杆细细一捏,极虔诚地将之竖到两眼之间鼻尖之前,酝酿一刻情绪,小嘴一撅,闭着眼睛开始“呜呜”地假哭:“娘亲,叶阿姨,你们看,凛兄他又不听我话了……可得给我做主呀。”
云小少爷生得珠圆玉润十分可爱,平素语调还带着几分吴侬,此刻又拧着鼻子揉着眼睛,假模假样浮夸至极地“声泪俱下”。虽说半晌功夫过去,仍是干打雷不见雨点儿,可那尾调听来可怜的紧,终究是委屈非常,甚能忽悠人。
不消片刻,司徒凛果然听不下去,抬手在那人脸前:“停!”
他睁眼,正看见那簪子直挺挺竖在眼前,登时脸色更黑,撩着被子起了身。
伸手从枕边抓了两把,揪出根一模一样白玉簪子,往云濯面前一比划,恼道:“云濯,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
云濯眼珠滴溜溜一转,假惺惺叹道:“这不是,就跟我娘和叶阿姨聊聊家常嘛。”
“哼,聊家常也不忘说我坏话?”
司徒凛两手一捏那小子软乎乎白包子似的肉脸,哼道:“打蛇打七寸,可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