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李鸢立在王晨雨背后,隔着他喊彭小满,“找你半天。”
那普普通通的五个字,日后再被回味,可说是清越钟音贯过层峦叠嶂,穿过山岚雾霭,具象成笔直通达的一束略略浮尘的黄光。说的更禅意一点儿,挺能净化人的,不因这话里的内容,因发声的人。
彭小满一怔,飞快转过身看李鸢,不知道他为什么比赛结束的那么快,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找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穿姜黄也很悦眼。
倒是李鸢随后愣了愣。他在彭小满眼里看到了不可名状的小声呼救,比以往他见到的任何一个“彭小满”都要弱势,都要更柔软而真实,有怒与哀的一撇一捺。李鸢不得不为此揪了下心,忽略着众人注目,越过看着他的王晨雨走近,不自知而下意识地轻风细雨,无比温和地低头开了口:“你怎么了?”
彭小满眨眨眼,恢复原样儿,竭力做个浮夸的吃惊状,“我靠你怎么找到的?”
“腿找,不然千里追踪?”李鸢瞄他一眼,看看背后盯着他的王晨雨,看看正前方打量他的夏建军,张嘴扯:“老班等集合,没见你影,回去你要废了。”
夏建军立马明白,“哦,你是彭小满现在同班同学是吧?我是他原来的班主任。”
李鸢瞅着他点点头:“老师好。”
“哎你也好!”夏建军摆摆手,“怎么,你们都是来一起来参观比赛当志愿者的啊?”
李鸢摇摇头,指了指胸口的挂牌,“我是比赛。”
“诶,你们学校机器人社进了这次华南的决赛了啊?”夏建军眯了下眼,“不错啊,那你们学校这个社团看来还挺厉害的,是吧?”
“一般吧,都是业余玩票,你们学校可能不稀罕分力搞这些东西。”
彭小满立马转过头冲他挤眉弄眼,那意思是,哎你夹枪带棒的也太明显了吧哥!夏建军果真一愣,飞快地僵了下脸色,又迅疾地恢复如常,道:“是,我们学校抓学习比较严,和普通中学不一样。”
李鸢侧靠上围栏,笑了一下,“听说过,有纪录片,云谷第四人民监狱。”
王晨雨听过辩驳,“那是媒体瞎起的外号。”
“我也没说是我起的啊。”李鸢还挺语气和蔼地答下他的话。
“可能是你们说的那样儿吧,我们这个学校外界风评差,什么监狱啊什么工厂啊什么滥觞啊。”夏建军推了推鼻梁上的框镜,笑眯眯继续:“但你们承认么?我们半军事化和绩效量化的管理模式成效非凡啊,我们不但升学率高我们还反哺了当地经济,三年时间交给我们支配我们的的确确可以给学生、家长、教育部想要的结果。”
“包括你们跨区掠夺优秀生源?”李鸢问。
“那是学校发展的必然。”
“哪怕被人说是泯灭天性,扼杀创造力?”
“硬币的两个侧面问题,不在我们这个管理模式惠及范围内的,认为是泯灭天性扼杀创造力,但真正能跟得上节奏的,一定会觉得我们这是一套科学严谨而且行之有效的教育方式。”夏建军比了比背后的学生,又似乎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彭小满,笑道:“优胜劣汰,有的时候弱者被淘汰下来,其实真的不是我们的问题,基本上是自己。”
彭小满看看脚尖,不设防,没躲过他这一记冷箭。李鸢跟着沉默了片刻,被过手往他后腰上拍了一下。
李鸢说:“老师,您前一句话我不否认,只是后一句话我想问,不被淘汰的就会是胜者么?”
“怎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