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满点开了页面也不登号,转过头看李鸢又吃下一个,手撑在腮帮子上,“你今天?”
李鸢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半晌,“给狗舔了一口。”说完便岔开话题,指了指显示屏,“想玩儿你就登号,玩哪个英雄比较多?”
“就……”彭小满至多一菜鸡,敲键盘登号开了把单排,“一般就玩儿小炮打辅助比较多,我觉得你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逼王,铁定玩adc比较多。”
“所以怕碰到你们这种弱鸡辅助。”李鸢敲桌子,“逼王太难听了别叫。”
李鸢冒雨来的疾风,淋湿了一身,未曾干着。头发上的雨水凝成亮晶晶的一粒,说话时的震颤致使一寸寸依势下落,此时挂在梢上,犹如早起的晨露。
彭小满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却觉得李鸢几乎是惊颤地略略闪避了一下,于是动作也就僵滞在了那里。正打算回手,再张嘴随便随便打个哈哈蒙混过关的时候,彭小满又看见李鸢的神色倏然松快了下来,甚至做了一个身体微微前倾的动作,可以,默许,来。
彭小满一愣,李鸢抬眼盯着他看,没什么情绪。
彭小满用食指拂掉那滴欲落不落的水珠,抹净,“有水,强迫症。”
李鸢先是笑了一下,过会儿才说:“先玩儿吧,输了我帮你打。”
九十点钟的样子,青弋停雨,林以雄才回了电话。彼时李鸢替彭小满操作着无极剑圣,拿下了七个人头,正在野区打着一波大龙,键盘鼠标交相作响。彭小满见显示屏上战况焦灼比李鸢本人还紧张,紧贴着李鸢抖腿不休,连带着b区一排座椅都在乱晃。李鸢摆在一边的手机嗡嗡响起,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草,我以为放q结果在草里放w,真阴。”李鸢来不及回程,稍不留神就被敌方酒桶拿下了一头,“帮我接一下,我爸。”
“这酒桶二十杀人书俩大帽子一个冥火,我去法强也太了吧。”彭小满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密码?”
“零零零零。”
“你是多不想动脑子记?”彭小满端着手机,替他把听筒贴在李鸢的耳边。
林以雄一开腔便满带疲惫,话筒里略有反响和咯哒的脚步声。李鸢删繁就简略过了周文晚上那次操`蛋的上下其手,单刀直入问林以雄到没到家,家里有没有人。李鸢难得给他连call连三个电话,心说多大事儿呢,一听问的是这个,乐了:“是家里进贼你顺着暖气管子跑了,给你吓得不敢进屋啦?”解开钥匙捅开锁,推门进屋子开灯,桌上一个空了外卖盒,桌下躺着努努,屁人也没一个,便才对着电话道:“鬼影子也没一个呢,你明儿不考试呢啊?网吧呢吧?听到游戏响了我都。”
林以雄一直以来,挺没成就感的。李鸢这小孩儿和别人的小孩儿不同,过早熟,懂事儿的挺过分,心智好比个大人,总缺点儿习惯腻在父母辈身边的惴惴不安,少点儿能牵着他的手,看他磕磕绊绊慢慢长大的成就感。落地成人,好也好,不好也不好。林以雄深知自己庸碌半生,不是一个能叫孩子长脸增光的好爸爸,既懊悔,也在懊悔中看开。
大把力全放进了狗屁不是、糊口谋生的繁琐工作里,供他上学,给他半个似是而非的家,不多干涉他的生活,做好这孩子随时走远,海阔天空,不再回头的感情预热。怎么能不惶恐舍得下,可痛定思痛,想一想,自己即便是他亲爸爸,也的的确确没什么筹码和立场挽留。叫他李鸢,就是希望他能像鹰隼,可惜青弋成不了原野,飞不高。
所以李鸢上网吧抽烟偶尔打架他都知道,不说,是因为心里明白,这小子自己有分寸。
亲情悖论,李鸢倒觉得自己几乎体味不到归属,因此在不断反复的懊丧失落之中选择避而不看,仿佛和林以雄较着劲般,心里话满满当当,却谁也默不作声,任由其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