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坐姿,使肩膀得以抬高,以便李鸢这个大高个靠下来不会太难受,“少侠什么初体验?”
“硌,非常硌。”李鸢闭着眼,想说你瘦过头了,超模也不如你了。
“妈蛋。”彭小满转过头笑,“现在知道凯爷的好了吧。”
下午三点的青弋悠哉到出常,学业前程皆可暂时抛诸脑后。冒尖的楼顶,森绿的树梢,即使是高架上,有了那样不低的行驶速度,也令人觉得进程甚缓,砥实向前。天气并不依预报所言那样,所谓的万里响晴,但毫无云翳,碧蓝清湛。彭小满想摇开车窗吹吹风,想着靠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又没敢。
李鸢腰上吃了点儿劲儿,没有完全卸上去,可到底一米八的个子,斤两自然很是不小。可彭小满近乎神异地觉得,那份重量并非沉重到使人压抑,相反,那种类似于经年积累的丰实的分量,好比熟宣上的那一柄温煦剔透的白玉纸镇,正温柔而不失力度地,镇着他那颗时常浮沉不适的心脏。
彭小满遥看窗外,天上远远飘着只断了线的风筝,非常渺小,天地自得。
车停在筑家塘门口的合欢树下,打表了十二。李鸢和彭小满都是瘸着从车两侧下来的李鸢靠麻了左半边身子,彭小满被他压麻了右边身子。俩人皆跟中风似的拧巴着胳膊腿儿,恨不能直奔老菜场后门的那家盲人推拿。
“谁能给我来个分筋错骨手。”彭小满转动着嘎八嘎八直响的颈椎,怀抱书包,姿势吊诡,犹如奇行种。
李鸢回过头,神色带着明晰可辨的疲惫不适,与佯装出来的抱憾,“真对不住,本派不教这招儿,不然我铁定错了你。”
“你是不是恨我?”那天李鸢说给他的话,彭小满来了原本奉还,跟着他上了门洞,得亲眼看他开锁进家门吃了药躺下,他才能算光荣交差。
“不不不。”李鸢慢把书包滑至胸前掏钥匙,慢吞吞摇头,“我敬您。”
“滚蛋。”
筑家塘的旧筑楼梯逼仄晦暗,稍不留神,就碰了头蹭了灰踢,要么就翻了谁谁家攒着过年烧炉子的煤球堆。一前一后走上三楼楼梯口,两人皆听到了一阵从上传来的低声言语,回头分辨也简单,是个中年男人的小声言语混着女人的盈盈笑声,外加一阵金属碰撞的开锁声。
其实挺正常的一声儿,偏偏因为发声者那强压着嗓子的低语方式,而显得尤其暧昧,说不明白,黏糊糊的。
彭小满没在意,却看面前的李鸢先是怔了怔脚步,后是转头朝他比了个噤声,又朝自己按手,示意别动,别跟。
“……”彭小满便依他要要求不动了,张了张嘴,看他面目神色陡然冷肃了下来,鼓了下胸膛,抬脚像是要继续紧步上楼。彭小满看不懂的是下一秒,他那像是一时之间倏尔盈满的凛然与热望,突然又像被兜头凉水给泼灭了一般,净剩了沮丧犹疑。他往上站了两阶,抿着嘴歪着头,还是那个牛`逼哄哄的样子,冷冷望着四楼不动。
彭小满不说不动不代表不看,他顺着李鸢看过去的方向抬头,潦草看见一个白且微胖,披发粉色衬衣的中年女人背着手包,低头进了右手那户的门;门里有人招呼,那人飞快地伸手关门,彭小满又潦草看清了半张中年男人笑容可掬,乐呵地近乎有些局促的脸。
李鸢他爸,真像,李鸢老了铁定就长他爸那样儿,真是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