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卧槽谁啊!”游凯风低头一句闷声虎吼,嗖,推出去个十九点五,破了目前为止的最高纪录,又惹四下一阵惊呼。
游凯风颤颤巍巍下了垫子,活像被人gāng了一夜,面露菜色且揉着尾巴骨地追了彭小满两大圈,“你他妈的!”
彭小满在学生堆里灵活穿行,末了趁机躲李鸢背后揪着他衣摆不放,“吕洞宾与狗你就。”
李鸢按学号顺序坐上了软点,屁股下面一阵蓬软,顿感周身骨骼都在作痛,带着隐隐的酸胀。体育老师瞥了眼纱布,问了他一句手行不行,李鸢干点点头,没说话,吸了口气,伸直双臂俯下上身去贴近双膝。指尖触到金属推板的刹那,他戛然耳鸣,如同水流涌进了脑内,竟嗡嗡成韵,强按着不适皱眉向前推送,呼吸通道又被戛然阻隔,致呼吸不畅头脸发胀。力竭后起身,晕晕沉沉更甚,听老师报了个六点五。
从软垫上站起,好比从一朵流云迈向了另一朵流云,这么腿根发软地向下一跪,就又是一场松软香甜,无忧无愁的美梦。
“哎你!”
彭小满展臂,接住了李鸢轰然朝他坍塌而来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抱了满怀。李鸢一时无法回神,耷拉着的脑袋贴上了彭小满的脖子,滚烫如一只冬天马路牙子边的油漆桶烤山芋。
李鸢后来也不明白,那么多人,怎么单单就跌他身上去了,巧合么?
“我去!李鸢。”彭小满在他脖子上一摸,推他的肩,慌了:“你、你这是高烧啊?”
下午三点的明溪路是不常见的,高中生嘛,披星戴月,朝五晚九。李鸢想起来明溪路上,有家油绿油绿的中国邮政,每次上学经过,它还大门紧锁着尚未营业,再等到下学经过,人倒已经早早关门了。今天这么坐在出租车里路过,才难得见它营业的样子,门可罗雀,冷清的不行。所以人情寡淡的现如今,信件存在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李鸢靠在椅背上出神,彭小满的一只手伸过来,往他额上一碰。
“爽么?”李鸢问他。
“时机不对,冬天应该很爽。”彭小满的整只手掌贴上去,还是烫得不行,“咱们学校什么鬼医务室,连袋儿扑热息痛都没有,还在坐那儿嗑瓜子我去,改成发室得了呗叫毛医务室。”
彭小满的掌心柔软,贴上去冰冰的,李鸢闭眼:“你以后出息了,可以给母校捐一个。”
“要捐我就捐栋楼,顺便换个食堂承包商。”彭小满回手,指指李鸢书包侧袋里的保温杯,“光捐个医务室也太抠了,你得多喝水,去办公室给你灌满了。”
李鸢慢吞吞地拧开杯子,倒了热气腾腾的满满,“凯爷说以后要给鹭高捐个游泳池,你俩一块儿吧省得麻烦,顺便让校长给你俩铸个铜像。”
“我没死呢,铸个杰宝的铜像。”彭小满嫌他晦气,呸了一口,“你一说凯爷……啧,你俩真的,基情四射,你今天站起来一倒,你没看他电光石火蹿过来那速度,嗯,怎么说?博尔特也就那样儿了吧。要不是因为我俩住一块老师觉得我能捎带手,他那会儿恐怕背着你就奔二院了。”
“他是怕我一伸腿瞪眼,没人陪他吃食堂上厕所给他作业抄了。”李鸢吹了吹杯盖里的热水,往座椅里又陷了一寸,“对不住少侠我又晦气了。”
“没关系你晦气你自己你随意。”彭小满摆手,“还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差点儿烧晕。”
“羡慕你有人着紧。”彭小满盯着他贴着杯盖口的嘴巴,“羡慕你发个烧,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一个个恨不能蹦过来给您亲自心肺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