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慢慢前行,嶙峋怪树朝天空伸展着干枯的枝桠,地上除了腐烂的落叶,就是鸟兽残缺的尸体,死寂中透着诡异。身旁树枝一颤,慕江陵骤然停步,红尘“铮”的出鞘,剑光森然。一只黑鸟突然从破败的巢穴里掉下来,睁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看样子早已死去多时。
“居然是只死鸟,吓死我了。怪了,怎么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掉下来?”慕江陵拿剑拨了拨那黑鸟,并没有瞧出什么特别,“这地方风水不好。瘴气所生之地大多死气沉沉,可我总觉得这座山死的特别透,心里毛毛的。应辰,应……”
他猛地转身,望着来路。
灰褐色的瘴气重重叠叠,深深浅浅,来路空无一人。
然而那被人暗中窥视的毛骨悚然之感同时又从背后传来。
“谁?!”慕江陵厉喝道,“藏头露尾之辈,滚出来!”
唰,枯枝擦过衣袂的声音飘来,又轻又快。
轻缓的脚步伴着矜贵的口气,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心间上:“慕江陵啊慕江陵,镇乱司这般上天入地的追杀你,你还能活到如今,真是命大!今日叫我赵某遇见了,算你倒霉。说我仗势欺人也好,玩弄手段也罢,要怪就怪你当初,太过自负吧!”
慕江陵闻声,愣在原地,继而缓缓紧了握住剑柄的手,骨节泛白,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赵,无,妄!”
南川边的赤水蝶都死了,尸体浮在河水里,远远望去,耀眼的红。
自此,南川城的疫病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活下来的人都去了南川边,焚香跪拜,喜极而泣。不知何时渐渐有了这样的习俗,每逢这个时节,白花开满河岸,人们都会用染红的油纸叠上纸船,放进南川顺流而下,祈祷来年无病无灾,健康平安。
慕江陵歪歪斜斜的搭着苏重九的脖子,哈欠连天道:“就这么走了?我可是一晚上跑遍了城里家家户户的井,往里面投放赤水蝶毒的解药,被人道一句谢谢,不过分吧?”
苏重九翻了个白眼:“兄弟,你既然不想去仙门,就低调点吧。而且我觉得,咱们这么干,抢尽风头,可不就是在打南州巡查司的脸么?没准到时候巡查司找上门来,请你去喝杯茶,喝着喝着就出不来了。”
慕江陵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不会吧?仙门这么小家子气?”
“仙门仙门,呆在里边的又不是神仙,只是一帮子想当神仙的人罢了。”苏重九想耸耸肩,发现肩膀上耷拉着一颗无比沉重的脑袋,根本耸不动,不由喝道,“起来,你太重了!”
“诶诶诶,别啊,我困……不过赤水蝶就那样飘在河里,喝水的人不会中毒吗?”
“死了就没毒了。你倒是起来啊,慕江陵!”
慕江陵东倒西歪、浑身没骨头似的立起来,抱怨道:“都说医者仁心,你这人怎么半点没有?以后一块闯荡,我怎么放心把背后交给你?”
“少来。没有仁心我还有良心……啊呸,谁没有仁心了?!”
“阿九~~~”
“别喊得那么恶心!走开走开!”
“阿~~~九~~~~~~~”
当天的晚饭,慕江陵吃了一口就开始浑身发痒,满地乱滚。苏重九慢条斯理的吃掉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慢腾腾的递给他一包解药。
慕江陵好不容易止住了痒,爬起来土都没拍就恶狠狠的扑过去:“苏!重!九!”
“你你你……把剑起来!冷静点,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