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盯住他,眼睛睁大,目露惊异,像是不敢相信。
要死不活这么些日子了,不是冷眼冷语放刀子就是置之不理甩脸子。
皇帝已许久不曾见他面上出现这样生动的神态了。
“等会子朕叫人将门上的锁卸了。”鲜少这样讨好人,皇帝不甚自在,“屋里再多摆几样新东西。你也安分些,你母亲来了。”
魏七满心满眼都是要见母亲的期盼与欢喜,没有在意皇帝这句话中明显的讨好。
两日后的未时,陈王氏入紫禁城。
一路上宫女太监领路,笑成花儿似的讨好她。
陈王氏久不做主子,早已不习惯下头人的奉承了。
甚至如今的她,比这些宫里的奴才还要寒酸胆怯。
曾经是雍容典贵,气韵大方从容的正经诰命夫人,入宫参拜时宫里的奴才们皆要小心讨好。
如今却已成了瘦小干瘪的老妪,再如何名贵的衣物加身也只能称出她的寒酸与畏惧。
内书房中皇帝问王福贵,“陈王氏可入宫了”
“回圣上的话,陈王氏还有半盏茶的时辰便可入宫。”
“嗯,不必叫她来请安,直接去见魏七。”
“是,奴才明白,奴才定会处理妥当。”
陈王氏腿脚不便,从乾清宫门外至养心殿东偏殿,只一盏茶的脚程她竟走了近大半个时辰。
她再如何久不进宫也仍记着宫里的规矩,是以一路走来从不曾开口询问过儿子的近况。
反倒是领着她的宫女主动开口,那宫女说魏爷近来同上头那位闹别扭,请夫人等会子见了魏爷好生劝劝他。
陈王氏心里猛一咯噔,吓得路都走不稳了。
同上头那位闹别扭?
这话里的深意她不敢去深思。
接她回京的侍卫只说魏七如今在宫里发达了,圣上跟前能说上几句话。
前些日子替陈家求了恩典,如今圣上派人接她入宫,开恩典叫她mǔ_zǐ二人见上一面。
陈王氏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见儿子的消息,还能同儿子相见。这段时日长途跋涉,时时想着魏七,没睡上一个安稳觉。
宫女的这番话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淋头,冻得她浑身发颤。
“闹……闹别扭?”她低声呢喃。
“夫人您离京久了,不知圣上如今有多宠爱魏爷,简直是当娘娘主子一般,怜惜得紧呢。”宫女以为陈王氏听了这话会放心。
“魏爷一切都好,御膳房静心替他调理身子,几年来都安康得很。只近来同圣上怄气,闹得有些大……”
宫女的轻声缓语陈王氏渐渐都听不见了。
她只想着:魏爷……魏七,是她的孩子没错,是安安。
陈王氏消瘦的面容愈加惨淡,她已说不出话来。
东偏殿近在眼前,宫女提醒她,“夫人,魏爷如今就住在这里头,旁边挨着的东暖阁是圣上的居所。”
陈王氏一年前哭坏了眼睛,如今已不大能视物。
她摸索着眯起眼茫然四望,眼前俱是朱红与明黄。
外头的侍卫立在窗柩前向里头轻声报,“魏爷,陈夫人来了。”
里头的魏七一身深紫绸袍,蹭得自春凳上立起,几步疾驰至门前。
他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手指发颤,哆嗦着去抚那平滑的衣襟,总觉着有哪处没弄妥当。
是母亲,母亲就在门外。
魏七眼眶发红,脸上又哭又笑,神情奇怪,他碰地推开木门。
mǔ_zǐ终于相见。
陈王氏只能瞧清模糊的深紫颜色,但她知晓这是她的宵衣。
魏七不能踏出房门,只能眼睁睁地瞧他的母亲蹒跚着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