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执墨锭平了手腕,垂直墨锭,匀速打圈。
姿势是端正的,手法也娴熟,马蹄袖被白嫩纤长的手指拢住,深紫浮动。
皇帝瞥上两眼,虽目光仍在折子上,心却不能静。
一盏茶的时辰后,皇帝皱眉,作势往砚台那瞧,魏七低眉顺目,鼻尖覆一层薄汗,虽有些气虚但当值时却很专注。
“滚回去,粗细不均。”
“。”魏七停了手腕,他还不爱伺候呢,手都磨酸也没个成形。
墨未研好,侍墨内侍上前。
一瞧,心里直犯嘀咕:这不挺好,有几下子,哪里不均罗。
安喜心道,得亏圣上是皇帝,真叫人着急。
第43章二更
晚膳过后,安喜奉上绿头牌,皇帝停一瞬,道:走。
这是第四日,前头已素了三日。
安喜并未多劝,他心知皇帝是想魏七,可又不好拉下脸面叫人才好便承幸,这会显得圣上如何亟不可待似的。
可怜见的,当了皇帝还顾虑这许多做什么。
安喜心疼,想着既然您扯不下脸面,那奴才便帮一把罢,调他今夜当差,您吃不着瞧瞧也是好的。
魏七接了差事没起疑心,他养了十来日,哪里还记得究竟轮到谁值夜,还不是上头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呗,病才好也别矫情。
然而他不曾料到,今夜不止是当差这么简单。
亥时(晚九点)养心殿西暖阁内。
圣上安歇,安喜领着人退下,魏七与上回一同守夜的如公公入内。
暖阁内昏暗,只不远处黄花梨木方几上摆着一盏油灯,橘黄的光打在三扇金丝木万马其喑屏风绣布上头,映出两个奴才窝在屏风后头裹着褥子昏昏欲睡困倦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龙塌那头传来动静,“倒茶。”
“。”两人轻应,麻利起身,动作却悄若无声。
如公公由着魏七去泡那劳什子白菊花茶,自个儿径直往龙塌那头行。
不一会子,魏七端了茶来,如公公挂起明黄床幔,冬日里床幔厚重些,便只挂了一轻一薄两层。
“圣上。”魏七低唤。
皇帝接过,饮下一口。
白菊花茶?他倏地抬眼,跟前躬身垂首站着的不是魏七又是何人。
夜起糊涂,一时竟未听出来。
“怎的是你?”皇帝皱眉。
啊?魏七不解,怎的不能是我?抬眼去瞧,“回圣上的话,依着日子,今儿是奴才守夜。”
他懵懂不知,皇帝愈加烦躁,几口饮尽花茶,茶盏往跟前托盘中一扔,“退下。”
“。”
皇帝静趟一炷香(半小时),渐渐翻来覆去有些心燥。
“倒茶。”
魏七磕着脑袋清醒。二人对望一眼,白菊花茶安神,今夜圣上这么渴燥?莫不是晚膳吃错了什么东西不成?
“。”
又一杯茶灌下去,一炷香后皇帝却仍不得安眠,此刻已近子时(晚十一点)。
这头龙塌上天子辗转难眠,那厢屏风后头魏七杵着脑袋已经睡着。他到底病了一场,两趟伺候下来便有些不支,这会子任凭龙塌上的人再如何折腾,他也未曾听见动静。
他没听着,如公公可听见了,今夜不寻常,心得多大才能睡着啊?可身旁这人是圣上新宠,他哪敢责备。
皇帝翻身坐起,掀了帐子往下首西侧屏风那头望去,透过蜀绣丝绸,隐约可见一宽一窄两团模糊人影。
宽的那个僵硬着不动,窄的那团上头脑袋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