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端起茶杯,“你自己没发现?”
其实……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岛上是有那么一刻,产生过这样的自觉。
只是,虽然这些天里,被队长看出过恐慌不安、发现过“活泼主动”、询问过是否害怕、注意到压力累积并且怂恿至裸奔发泄……他都觉得无须在意。
但任性……
“我知道了”,狙击手又呈现出令人熟悉的沉静腼腆,“我会注意。”
袁朗略微皱起眉,“你不喜欢这个说法?”
“我不喜欢任性。”
“但我看你对许三多接受良好。”
“他可以”,成才缓缓道,“但我不行。”
狙击手记忆中的,与自己有关的任性,大多集中在童年与青春期。
村长家的独子,下榕树的小霸王,他的岁月无忧无怖,在那片山头威风八面、所向披靡。
然后他当兵入了伍,在新兵营里见识了真正的军威气魄,认识到天外有天,那份恣意妄为的势头才有所敛。
然而初始的日子里毕竟拔了尖儿,有连长排长夸着捧着,于是那想当然的了不起的劲儿又延续了些时日。
直到有一天,他真真切切地发现,自己并不具备任性的资本与条件……
然后,他离开七连、去了五班、跌跌撞撞爬进老a却又在不久后被踢回草原……
任性,就这样成为久远过往中,一种或许也带来过欢乐、但之后再也不愿重复的性情。
在成才看来,天性纯然的许三多,他的任性可说是一种纯真,而自己的任性……则只代表了幼稚。
幼稚,就意味着失去控制。
沉默间,菜上桌了。
两菜一汤,果然有个特辣的。然后,作为主食的附赠,还有一碗大锅里刚炸出的金黄酥脆的萝卜丸子。
袁朗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鼻子,成才就伸手把碗换到了自己这边,“您不喜欢我吃就好了。”
“我告诉你的?”袁朗多少还是有些吃惊,自己这几日连食物的喜好都说了?
“啊,不是”,成才端坐着,“但上次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他抿了抿嘴,“不过也可能,您当时只是找个理由……所以,您并不是不喜欢?”
“我是不喜欢。”袁朗直截了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拿起筷子,“吃饭!”
袁朗觉得有点糟糕。
才刚开始挖掘起这南瓜的变化,但一句没太在意的话,就又把人打回原型。
狙击手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还是无法轻易摸透。
这让人相当在意:对黑匣子的解密工作并不仅是探索已既定完成的过去,它还影响着当下的发展与动向,并在此次循环完结后再一起封闭起来,等待下次的开发。
与任务的循环同步,自己与眼前的年轻人似乎也陷入一场莫名的循环纠葛。
信息的极度不对等,造成进度的不平衡,令这过程看似有趣,但实际上……
此时的三中队长,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嗅觉,嗅出了一丝危机。
饭吃的很安静,所以也吃的很饱。
碗碟都一扫而空后,狙击手先开了口,“队长,任务咱们也沟通的差不多了,锄头暂时也回不来,我下午能不能先自由活动?”
“好吧”,袁朗看着他,“本来周末就是休息时间,你随意吧。”
大约是要消化的食物过多,血液都向胃部集中,回到宿舍的成才立刻就困倦起来。
此时锄头也不在,房间里难得的安静,于是他躺倒便昏沉沉睡过去,一觉三个小时,醒来已是下午四点。
晃动的树影投在天花板,成才盯着它们,发了会儿呆。
然后他爬起来,穿好作训服,一路小跑去武器库借了枪,拎着去了靶场。
周六的下午,已偏西的太阳晒着地面,有些许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