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说完,便跪了下去,匍匐在地的玲珑身体因为激烈的情绪不停的抖动。
王初七忙用手撑坐起来,想要扶起回雁,但是气力不济又重重的摔了回去,嘭的一声惊的回雁忙站了起来,冲到了床边。
忽略了背后撞击的疼痛,王初七伸手抓住回雁的手道:“回雁,我当你是我亲姐姐,你和林雀陪伴我这么许多年,我心里早已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梦中所得确是真的,你知道我素来不信鬼神之说,这次却不得不信,我在梦里……”
王初七前前后后、断断续续说了近一个时辰,待说完,回雁已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和林雀只当是公子无意之中得知了些什么消息,亦或是暗地里养了些心腹,却不曾想真相却是这样令她震惊。
回雁结巴着,道:“公子,你、你是说你在梦中看了一本书,书中写的正是整个江湖中所发生的……”
王初七无奈笑道:“不错。”
回雁道:“所以公子才会知道,沈浪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才会命令林雀在沁阳守株待兔……”
回雁愈说愈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她此刻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而告诉了她这一切的公子,是多么信任她。
回雁再次跪下道:“回雁向苍天发誓,公子所述之事,必不泄露半句。若有……”
王初七笑着截断了回雁的话道:“不必,这般诡异之事,怕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得,偏偏你信我。”
信或不信,他其实心中都不甚在意,但是他现在的身体却无法做成一件事,有两个信服之人,也好施展手脚。
王初七想到沈浪和朱七七几人此番去了沁阳后将会经历的一切,心中觉得异常可惜,但是再一想,已经知道了将会发生什么,去看了又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5玉面神剑手
风雪已霁,一轮暖阳悬于天空,将积雪大地映照得闪闪发光。
开封到洛阳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一个黑衣大汉坐于车辕上,面色冷峻,一身狠厉之气。若要仔细看,却可以发现这大汉的眼睛死寂,眼珠好似假的琉璃珠子一般。
回雁拉开车门娇声道:“慢些吧,晃得厉害了。”
黑衣大汉并不言语,双手却灵活的动了动,本就缓慢的马车此刻行驶的更加缓慢。
回雁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关了车门,却见路边坐着一个头发散乱的青年,腰悬长剑,满身落魄之色。在这雪地里,竟是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回雁犹豫了一下,冲黑衣大汉道:“且先停下。”
回头冲王初七道:“公子,雪地里坐着位相公,怕是已冻僵了。”自打前两日王初七同她说了梦中之事,她对于身边所见所闻更加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关注,若是平日,必定是吆喝黑衣大汉策鞭速速离开的。
王初七怔了一怔,拉开了马车右侧的小窗,这样看过去堪堪只能看见青年乱发中露出的侧脸,尽管只是一个侧脸,却也能看出这人的相貌必定是不俗的,再看他腰间所悬长剑,王初七的眼前仿佛已看到一个器宇轩昂,长身玉立的少年剑客。
他心中实已有了答案。
低声道:“回雁,随我下去看看。”
回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心道:这荒野中所遇之人难不成竟也是什么大人物,她现在只想着自己公子和自己所述的《武林外史》,她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情节究竟怎么曲折发展,这些人物又如何做派,但是她却知道,公子留心的,必定和那些诡异的梦有关。
两人踩着沙沙的雪走近了他,徐若愚依然充耳不闻,只作没有听见。山洞之中的一应事情,已经让他完完全全不知该如何自处,“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但愿沈兄与朱姑娘白头偕老……”这二十余字,他虽说出了口,心中还是不感到黯然。
仁义庄主李长青飞信当今武林七大高手齐聚仁义庄,为了拔除江湖之中那个祸根‘快活王’,没曾想却被一个半路出现的朱七七搅了局。
而他却在仁义庄中因一念之差,以致为金不换这个奸人所愚,更令他对自己感到痛恨。一众武林高手,或为了利,或为了益,齐齐进了那个在沁阳已让人闻风丧胆的山洞,金不换的险恶用心也在此刻暴露无疑,想到这里,徐若愚的心便紧缩了,他自认一世英名,俱都在一朝内毁于一旦!
他现在心中满是悔意,想到那些个在山洞中莫名消失的武林豪杰,竟也无甚要去探求明白的**。
因此自山洞中离去后,他连昔日最重视的形象也不顾了,一路借轻功狂奔,直到疲力竭。他在这已静坐了不知多久,经过的马车偶也有询问他的,见他不言不语,只当他是个疯子,策着马儿远离。
王初七和回雁对视了一眼,便满含关切之意的开口道:“这位侠士,天寒地冻的,不知何故让你久坐在此?”
徐若愚依旧是沉默,天高地远,雪地里连飞鸟之声都不可闻。气氛当真是静谧又尴尬,回雁娇声不满道:“这位相公,我家公子问你话呢?”
还是沉默,回雁嘟囔道:“不会是冻僵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说着便伸手要去推徐若愚,却不知,习武之人,对于危险乃至最简单的触碰都有着让人惊叹的感应和身体惯性。更何况是名列武林七大高手之一的徐若愚。因此,回雁的手还未触碰到徐若愚,便被突然活过来般的徐若愚,用手扣住了手腕的脉门。而失了回雁扶持的王初七也跌倒在了雪地里。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王初七接触到了地上冰冷的雪水还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听徐若愚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回雁的眼中已蓄满疼痛的眼泪,而躺在雪地里的公子更让她心神俱颤。颤抖着身体,也颤抖着声音道:“你这个恶人,我、我……”
话语破碎,几不成声。已经站起来的徐若愚,似乎才晃过神来,但是却未放松警惕,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再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徐若愚放缓了语调,沉声道:“你们停下马车,所谓何事?”
这一句话让回雁瞪大了眼睛,道:“你这人当真是没有良心!我家公子心善,看你久坐于雪地,怕你遇上什么艰难之事,在这荒郊野外无处寻得帮助,固才停下马车问候一声,谁曾想被你良心当狗肺!恶人先告状,你也不嫌害臊……”
回雁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连害怕也忘了,愈说愈是生气,当下用力的甩开了徐若愚桎梏她的手,“啪”的一巴掌贴上了徐若愚的脸。
王初七惊道:“回雁,不得无礼!”
这一巴掌不仅惊醒了徐若愚,也惊醒了回雁自己。
回雁惊吓的、讷讷道::“谁……谁让你,对、对我家公子无礼……”
徐若愚也不见生气,声音平平道:“打得好……打得好……”
回雁却更是惊得动也不敢动,直到王初七轻声道:“雁儿姐姐,你若是再不醒来,初七就要被冻死了……”声音里还带着颤音。
反应过来的回雁“啊”的一声大叫,急忙扶起跌倒在地的王初七,化开的雪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袍子,王初七冻得瑟瑟发抖,原本毫无颜色的嘴唇泛着乌青,回雁急得直掉眼泪,道:“公子,公子,都是回雁不好,走,回雁扶你回马车上去,换了干净衣物,我们马上回洛阳……”
王初七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却依旧是温暖的,道:“回雁,初七怕是不能走了,初七的脚兴许是扭了……”
回雁的本就焦急的脸上突然布满是骇色,眼泪啪啪的掉,已经不知所措了。
徐若愚站在一旁,面有愧色,这一双主仆一片好心,他却……
徐若愚硬着头皮道:“若是不介意,在下……”
他话还未说完,回雁便喝道:“不劳您假好心!”
王初七冲回雁摇了摇头,方才浅浅笑着,道:“那就麻烦侠士了。”
那抹笑容那般耀眼温暖,似是冲破云层的月光,徐若愚一瞬间觉得头顶的日光都黯淡起来。他活了这二十余年,虽然是第一次有这般感受,但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阅历却清楚的告诉了他自己,因何缘故才会如此。
回雁瞪视着徐若愚,极不客气的娇喝道:“你倒是帮是不帮,这般磨磨蹭蹭!”
回过神来的徐若愚定了定身,抱起王初七便向着马车走了过去,怀里的少年轻的好似不存在,脆弱的惹人怜惜,徐若愚心中莫名的浮起一个诡异的想法,若是能永远这般走下去就好了。
将王初七平放在了柔软的被褥上,徐若愚便尴尬的呆在一旁,回雁扭头又是讽声笑道:“难不成你要呆在这里看我家公子换衣服吗?”徐若愚愣了一愣,刚刚心中莫名的激荡也散了去,正要下马车,又听回雁道:“我家公子受了凉又扭伤了脚,这般遭罪全是因为你!你别想走!若是我家公子那里不好,我、我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主子没说什么,这丫头倒是蛮横的很,徐若愚心想。却如回雁所说,静静的同黑衣大汉同坐在了车辕上。他本也没了去处,也不知该去做什么,便跟着这对主仆,也算是有了个方向。
马车内的王初七,被冰冷的雪水一浸,当时便已浑浑噩噩,待被徐若愚送回马车内,已经昏沉的,视线之内的人物只能见得一个虚影,回雁的那几句话也好似空谷传音,悠悠荡荡,飘渺至极。
不出两个时辰,徐若愚便听到马车里,那个叫回雁的丫头一声惊呼:“公子发热了,这可怎么是好……”
徐若愚心中莫名一紧,抚慰道:“再有两个时辰便可到洛阳城了,到了洛阳便可寻个大夫……”只是,他没想到他的一番安慰之言,没有让回雁的情绪往好的方面发展,而是让她登时爆发了。
“公子体弱,那里能等两个时辰!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你这个恶棍!公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定和你拼命!呜呜……”
只是受寒发热,又不是什么绝症,就闹这般动静?但是这几句徐若愚只是在心中想了想,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因他想起少年那轻的可怜的体重,以及苍白的让人不忍的面容。顺手夺过了黑衣大汉手中的鞭子,狠狠甩向了前面驾车的两匹骏马。
紧赶慢赶,还是一个多半时辰近了洛阳城,徐若愚手中的鞭子此时已经被黑衣大汉接手,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