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李婉婉没什麽反应,倒是馨嫔先白了脸色。李婉婉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过是训诫诸位姐妹安分守己,好生伺候陛下不可生事。这些你做的好很好,犯不著再听了。”恬熙表情一僵,忙笑著说:“是吗?”低头饮茶再不言语了。一盏茶喝完,没人跟恬熙说过一句寒暄的话。他先忍受不住这种漠视,先起身告辞。李婉婉自然不会挽留他,任他去了。只是最後众妃嫔散去的时候,她独独留下了有几分不安的馨嫔。然後当著她的面问负责在宫门口执勤的宫女:“坤妃娘娘来了多久了。”那宫女回道:“其实来了一些时候,只是听见您当时似乎在训话,便在外面等著,说是待您训话完毕才好进去。”她如此一说,馨嫔的表情便更添了几分惴惴不安。李婉婉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那他可有曾听见本宫与婉嫔都说了些什麽?”那宫女想了想说:“奴婢不知道坤妃娘娘是否能听见,奴婢自己也只能听清只言片语。”李婉婉点头,让她退下。随後面无表情的看著馨嫔,说:“怕了?”馨嫔喏喏了一会没出声。李婉婉随後说道:“怕了就好,之後离他远些,否则怕是本宫和你肚中的龙裔都未必能救你。”馨嫔吓了一跳,犹有不信的说:“嫔妾腹中有龙裔,陛下不会狠心的。”
李婉婉嗤笑,说:“龙裔又如何,陛下正直青春,日後会多得是皇子。但是坤妃可是他心爱之人。就算陛下不忍心,坤妃当初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你可别忘了当初他下令处死欺负他孩儿的所有侍从,甚至连名分未削的李太后都被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不如死。你小小的一个嫔,算得了什麽?”馨嫔听了面如土色汗如雨下,颤抖著说:“嫔妾…嫔妾……”李婉婉看了她一眼,说:“知道厉害了就老实些,别再生事,好好保住你的龙裔。你日後的前程,可是全看他了。”
馨嫔忙不迭的点头,然後出了凤仪宫,一路惊魂不定的回了自己宫中。却瞧见殿内摆著许多礼物,随手一翻,全是最上等的首饰衣料还有一斤血燕。她一阵惊喜,便问身边宫女:“这些是谁送来的?”那宫女回答道:“这些都是方才承欢殿送过来的,说是坤妃娘娘知道您有孕,便备了些礼物以作庆贺。娘娘你看,那坤妃果然是出手阔气啊。”
她兴致勃勃的指指点点,却不料馨嫔手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样赶快放下东西,然後颤声说道:“拿走,快拿走,全都拿去丢掉。”宫女不解,问:“娘娘……”馨嫔乾脆大喝一声:“快拿走!”那宫女吃了一惊,忙说:“娘娘您且冷静些,就算再不喜欢。这毕竟是坤妃的心意,您就这麽丢了。若是让坤妃知道了,必然觉得您在打他脸呢。坤妃位高得宠,咱们何必要如此直接的得罪他呢?”这话提醒了馨嫔,她愣了愣,之好强忍著惊惧嫌恶,说道:“既如此,把这些都起来。永远都不许拿出来。”那宫女喏了一声,忙带人将礼物都了起来。
馨嫔呆坐在殿内,耳边时刻回想著李婉婉的话:坤妃以前的性子,你应该是知道的。他若是出手,连本宫和陛下都保不住你。馨嫔越想越恐慌,忙摇摇头对自己说:“不会的,他不会那麽心狠手辣赶尽杀绝。我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就算被听见又能怎麽样?大不了日後在他面前陪个小心,待他气消了也就罢了。不会的,一定没事没事!”她喃喃自语的安慰自己,这魔怔的状态让身边的宫女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数日,她变得极为沉默乖巧,人前从不多言一句。见到恬熙,也是小心翼翼的应付。见恬熙对她也是礼数客套,馨嫔以为已经风平浪静了。可不到半个月,她还是流产了。书香门第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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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来时,严曦正与恬熙在勤政殿东阁榻上嬉闹。乍闻如此坏的消息,任他多沉稳不动声色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吃惊的松了手直起身来。恬熙在他身下倒是先脱口而出道:“怎麽回事?好好的孩子怎麽会没了?”两个人都坐了起来,离开了案几的遮掩,两人的模样才被来报者瞧清。严曦倒也罢了,不过是衣襟有些凌乱。恬熙却是前襟大敞,半遮半掩下一抹水杏苏罗的抹胸被推至脖颈以下,裸出两团酥肉和附在雪白凝脂一般的肌肤上几朵半开的蔷薇。
雪白嫣红,触目惊心的妖!那报者只瞧了一眼便觉得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忙低下头再不敢看。严曦两人那会管他此刻心头作何感想,严曦便问:“不是一直著太医院好生照看著吗,为什麽还会流产?”那人忙回道:“这个奴婢也说不清楚,听太医说,馨嫔娘娘孕期一直神不稳心绪不甯思绪不断,故而才会劳心劳累,导致胎气不稳,才会小产。”严曦一听便面色不虞,说:“朕在她孕期一直对她多有照拂,她怎麽会还闹出思虑过度的毛病来?”恬熙忙说:“她一闺阁出来的大家闺秀,素来娇生惯养,哪里经过事了?初次有孕必然是诚惶诚恐提心吊胆,只怕正是这个才适得其反让孩子白白流了。”严曦皱眉道:“宫里有孕生子的妃嫔多得是,其中也不乏出身不逊於她的,何以她便如此经不住事了?平日里她撒娇作态哄朕前去探望,朕也大多顺了她。结果却导致如此结局,怕是朕平日里还是太纵著她。若是多加约束想来她也不至於越演越烈,闹成如今这个地步。”
他说著说著,对馨嫔的不满也就越来越大。恬熙忙宽慰道:“别人是别人她是她,不好一概而论。好好地谁会希望自己腹中的胎儿没有了?只能说这孩子与世无缘,任他母亲如何挂心也是留不住的。你现在生她的气,可怜她没了骨肉,心头只怕痛不欲生了。想想多可怜啊,你还怪她?你若再如此,”他停了停,故作闷闷的说:“连我都要心寒了。”严曦一愣,忙搂著他问:“你为何要心寒?”恬熙故意说:“她辛苦为你孕育龙子,却还得你一堆埋怨。我什麽都没做,虽得你宠爱,难哪一日你热头过了也将我视若旧履,恨不得抛之而後快了!”说著便颇有几分伤感的颦眉不语。严曦知道他是作态,可瞧这怀里尤物楚楚可怜的柔媚风情,明知是假都难挡怜爱之心泛滥。忙柔声宽慰道:“你又如何这般多心了,在朕心里,她何曾能与你相比?她与朕而言,不过是寻常妃嫔。而你,就是朕的爱妻。朕疼你爱你,一切是由心而起,不掺任何虚假。你若再如此多心,偏要将自己与她们相提并论,那才真是白白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了。”
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倾诉衷肠,倒是让恬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他推了推严曦,笑道:“我跟你撒个娇呢,倒是反招你认真起来了。看你平日里多沉稳一人,怎麽这时候倒是沉不住气了。”严曦握住他手拉到嘴边轻轻一吻,含情脉脉的看著他说:“朕平日里沉稳多了,怕你不知道朕心意,不得不借这个机会让你知晓。”恬熙听了冲他甜蜜一笑,嘴角带著幸福的微笑轻轻的贴上他的胸膛。声音软软的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严曦也借机说道:“你若知晓,朕便也安心了许多。”恬熙柔柔的回答了声:“嗯!”严曦托起他下巴,便要吻下去。恬熙忙拦住他,说道:“先去瞧瞧她吧!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伤心成什麽样呢。”严曦先舍不得丢了这亲香抚玉之机,推诿著要待会再去。恬熙忙劝道:“你若去得越早,她便越开心。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就当是我求你,好吗?”他停了停,娇软的叫了声:“夫君~!”
果然,这一声夫君叫的严曦身子都酥了半边,心头无比妥帖受用,便决定去了。只是末了他摸了摸恬熙小腹,说:“说来,你什麽时候为朕生下一位小皇子呢?”恬熙表情微微一怔,忙娇嗔的说:“儿女之事,我如何做得了主?一切全看天命了。”严曦也说道:“说起来,你我好事已成年馀,差不多该有动静了吧。”恬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忙嗔道:“快去了,磨磨蹭蹭的几时才能去看她?”严曦微微一笑,低头在他粉腮上亲了一口,才下榻去了。
恬熙待他走了,这才唤宫女为他整理衣裳。待到衣饰整齐了,这才又在那屏榻上躺下。手怀念的在屏榻的三面围屏上抚摸。那屏榻又称百龙榻,盖因那围屏上足足镂刻了一百条游龙。恬熙在其中一条龙首上摩挲,果然摸到了一条细细的刻痕。他又从左至右连摸了若干条,果然几乎每条都有刻痕。只是一直到接近右边时,刻痕变没了。恬熙仰躺在榻上。耳边响起那年,自己仍旧是躺在这里,冲身边人娇笑道:“都说这是百龙榻,瞧这龙雕得繁复散乱的数不清,也不知是不是真有那麽多,怕是那工匠偷懒也不可知。”那爱人嬉笑著凑过来,暧昧的在耳边说:“你若想弄清楚,我倒是有个法子,可要依吗?”那说话间口里的热气吹拂入耳,又暖又痒的好不舒坦。自己笑得舒心,说:“有何法子,不妨说出来。”那人便不怀好意的说了:“日後我每在这里临幸你一次,便用金簪在这龙头上刻一道,等到所有的龙头上都刻满了。咱们便查彤史,数数一共有多少次便知到底有多少条龙了。你瞧,这是不是个好办法?”还记得自己当时在这张榻上笑声格格作响。末了,双手勾上那人脖子,娇媚的回了声:“果然好计!”
然後,便开始慢慢往那龙首上刻痕。每一次,都是他亲眼见证,那人从自己散乱的云鬓上随手拔下金簪,煞有其事的刻上一条痕迹。办法虽好,只是终究没能继续下去。於是,直到现在恬熙都不知道,这上面是不是真有一百条龙。他静静的磨蹭著,一遍一遍的数著被刻上痕迹的龙头,五十七道,与彤史的记载相吻合。之後的岁月里,他躺在这里数过很多次,早已数清了。可还没来得及刻上痕迹的那一半龙首,他却再也不愿去数。似乎在内心深处,还在做著不切实际的期许总有一天,那人会回来,再一次搂著衣衫不整云鬓散乱粉腮蒸霞的自己,一脸心满意足的继续为剩馀的龙首刻痕。
你看,有时候人总是会犯一下傻的,是不是?
馨嫔木然的半躺在床上,听著各人半真半假的安慰,半天不做任何反应。李婉婉看她像是神不好的样子,便开口说道:“馨嫔累了,大家也别再叨扰她了,散了吧,心意到了便行了!”众人一听,便齐齐向皇后施礼,向馨嫔告辞。馨嫔仍旧是淡淡的不做反应,众人想她初孕流产,便也不说什麽了,各自散了。李婉婉待她们走後,便也宽慰了馨嫔几句,起身要走。馨嫔突然出声:“是他!是他做的。”李婉婉脚步一顿,转身奇异的问:“你说什麽?”馨嫔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说:“我说,是那妖孽害得我流产!”李婉婉脸色大变,忙抬眼环视左右,四周的宫女忙低头不语。李婉婉强笑道:“馨嫔说笑话呢!”随後坐到床边,低声斥道:“胡说什麽呢?就算你是遭此大难心里难过,也不能信口胡说啊,要是传了出去,也不怕招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馨嫔冷冷的说:“本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妖孽做的,我说了实话又有什麽错?”李婉婉便急了,说:“你流产明明是自己心力交瘁所致,与旁人何干?”馨嫔突然开始激动了:“若不是他三番五次故意恐吓加害,我如何会担惊受怕,惊动了胎气导致流产。皇后您可知,这月馀我的饮食出行车辇屡屡出事,每次都只故意吓唬却不多下重手,让我惊魂未定而不至於突生险象。他好阴险的心肠,知道孕妇最受不得刺激惊吓,便非要用这种不留痕迹的手段来折磨我。哪怕是日後揭发出来,也可以说是意外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