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荨听说,才接过来小碗,用汤匙搅了一搅,轻抿一口。
菜色只约略用了两筷,又齐齐了下去。
天色已暗沉了,纤荨披了件秋水色的薄披风,走到门前立了片刻,不经意的问:“我仿佛记得软裘云锦是在柜子中的,谁人寻了出来?”
思金望了念玉一眼,念玉上前道:“是思源姐姐拿来的。”
纤荨便不再说话,将肩上披风紧了紧,转出门去了。
来鸿殿在王府内宅左侧,离着主殿有些距离,牧白说周远政一日日大了,给他和晚都辟了独立的院子,从院子走到来鸿殿都不过百步距离。只来鸿殿里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木马、拨浪鼓、小虎头。若以寻常论,乳母们带着两个小孩儿,还是在殿中玩耍的居多。
进得殿内,牧白果然在逗着晚叽叽咕咕的说话。晚还不足一岁,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下巴尖,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眨呀眨,一看便是个伶俐聪明的孩子。
“娘亲!”周远政当先看到她,欢呼一声,挣脱乳母的牵制吧嗒吧嗒向前跑,他已近两岁,跑得挺稳当了。
沈纤荨放低身子,张开双手,等他扑了过来。
“娘亲!”他闹着又唤了一句,用额头拱一拱纤荨的脖颈,纤荨笑着拍拍他的背。
周晚摇摇摆摆的站在堂下,牧白一手护着她,她却将手指头放在嘴里,见着哥哥跑到娘亲身边,也挥了挥小手臂嘤嘤嘤的哼着要抱。
纤荨抱着远政走到牧白身边,还未开口,牧白已起身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书房里还有事,你便在这陪着政儿儿罢。”
那笑容像西陲雪地里盛放的紫阳花,芳香而冷冽,只片刻,又消散了。
纤荨咬着唇,眼里明亮的光都暗淡了几分。
一地的丫头乳娘都垂了手,远政还搂着娘亲香香的颈脖蹭了蹭,周牧白已将晚交到乳娘手里,眼角微微上挑,从纤荨身边擦肩而过,走出了房门。
外头已下了大半日的雨,好不容易放停,地上仍是湿漉漉的。走下阶梯时周牧白的脚步顿了顿,想起方才沈纤荨进门时一袭曳地裙摆,转头吩咐守在廊下的婆子将水渍清理干净。
书房里确实有事,沈佑棠送了几份文书过来,睿王府府制僚属多年没有变迁改动,几个实职的谋臣虽各有升擢,大体还是原来的人马。
因着新帝登基未满一年,朝臣中变动倒也不大,周牧白在宫外开府立事已逾七年,按制,当可再行添置一些属官。
周牧白将文书翻开细看,一列列秉正小楷,罗列着亲王王府下的官职,所擅何事,归属何部,官职下各推荐了几个人,每个人的名字后又履历简从,从年岁资质到官场生平,一一举出明细。
沈佑棠办事越来越妥当了。周牧白笑了笑,拿起另一份文书。
桌案旁立着两排大红灯烛,最靠近窗台的一支烛火“噼啪”一声结了个灯花。周牧白看了一眼更漏,细沙如织。她晃了晃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儿上,手里还拿着文书,人却怔怔的发起呆来。
这夜直过了子时正刻,周牧白才回到寝殿。小丫头们在外间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轮值守夜的是思源,迷迷糊糊的见她进来,正要行礼,牧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便乖乖的闭紧了嘴。
寝殿里还亮着灯,纤荨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脑袋歪在金丝软枕上,看着是在等她,等着等着太困倦,此刻已然睡着了。
牧白站在她身边看了好一会,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手中书卷取出来,慢慢将她拢进怀里,双手托抱起来,将她送到床榻上。
纤荨睡得不甚踏实,在锦被里蹙着双眉。朦胧间觉着有人除了她的外衣,气息过于熟悉,她便毫无防备之心。温暖的体温在身侧躺下,她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寻到习惯的位置,安安心心的蜷了过去。
五月里无甚大事,中旬有周远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