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棠。”牧白脸上带了疲倦的神色,她揉了揉额眉道:“纤荨从前……未嫁入王府之前,喜欢去哪儿?消遣,或者游玩。”
沈佑棠怔了一下,答道:“家中请了夫子,爷爷督促得紧,舍妹向来极少出门。只是自幼师承舞大师,每月里总会有几日,由家丁丫头们护送舞大师的琴舍,与彭家千金一道习琴。”
周牧白想了想,扬声叫来管家吩咐道:“明日里派两个小子,拿着孤王的帖子送到舞大师府上,就说小王久仰大名,欲亲往拜会。”
管家领命去了。沈佑棠等她说完话,还想将方才之事继续回禀,周牧白却扫了他一眼,语音冷漠的道:“佑棠,孤王累了。往后,除了王妃的消息,其余的闲事就不必报予孤王了。”
“殿下,这些都是朝中大事……”
“于孤王而言,除了王妃的事,这世间,已再无大事了。”牧白淡淡说完,面色平静而漠然。
沈佑棠与沈岚面面相觑。
周牧白不再看他们,“孤王回寝殿歇着了。晚膳也不必送来,你们或是回府,或是用了膳再走,都自便吧。”
“殿下……”周牧白已抬脚走了,沈佑棠追了一步,这一次,是沈岚从旁拉住了他。
“今日在太史令府里,事儿并不顺利。殿下许是真的累了,佑棠哥你就别逼她了。”
天色已有些暗沉了,沈佑棠与沈岚站在庭院里,看到牧白消瘦的背影慢慢隐入蔓藤缠绕的花木之间,仿佛被忧伤吞没了一般。
这一夜睡得昏沉,梦里有许多人许多事,如流星走马,在周牧白的脑海中来来往往。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要找什么,她心里知道,又不知道。只是不停的找。
她不记得自己哭过,只是醒来时,枕上来余着眼泪的温度。
在外间伺候的小丫头听得房中有声响,问得殿下要起身,都端着早晨的物什进来。一件一件,鱼贯伺候。
等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发髻,一个满脸机灵的丫鬟端着早膳走进房中,周牧白淡望一眼,让都撤下去,丫鬟问道:“可是不合殿下的口味?”
牧白摇了摇头,“无甚心情。你们拿下去用了吧。”
丫鬟侧头想了想,笑道:“往年殿下出征在外,许久不归时,王妃也常常无心用膳。想是心里头担心着殿下,就如殿下现今一般。”
“你也伺候过王妃?”周牧白抬了抬头。
“奴婢和几个姐妹都是这寝殿里伺候的,时常跟着书瑶姐姐思源姐姐陪侍王妃。殿下少在府里,是以不熟悉。”丫鬟一壁说着一壁将食盒里的早膳启了出来,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那……”牧白看着面前一只一只的巧色点心,带了一点点企盼的声音问道:“王妃若是无心用膳时,会做什么?”
“会往踏水阁抚琴。”丫鬟弯着眼睛笑:“王妃说,清风有意,必能将琴音送到殿下身边,让殿下知道,她是多么的盼望,殿下可以早日平安归来。”
踏水阁建在睿王府后(庭)莲塘之上,四面皆垂着暗纹镂花的帷幔,人在其间,就如置身在碧波荡漾的仙境之中。此时水阁的帷幔已经打了起来,中间的琴台上置了一张七弦琴,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坐在琴后,十指落于琴弦,翻飞如蝶。
周牧白穿过一片锦绣的花木,恍惚听到熟悉的琴音淼淼而来。她觉着她真的太想她了,于是琴音这般真切,彷如真的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