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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

☆、chapter 12 - 程刀 (1)

见程刀这件事,来得不算快,孙凛人在接到伊星通知时,反而有种就是这个时候了的感觉。

坐在人海中,他试图要专注在眼前的西班牙裔讲者身上。

「谈到血管形状vascular pattern的部分,利用y道镜来诊断以下症状,包括严重异形上皮,原位癌及侵袭癌时,血管形状的变化非常重要......」

只觉得有些烦躁了。

他让伊朵在餐会上等他,毕竟也不好放她乱跑,医学会过了上半场,休息时间来到自助餐会,只见伊朵呆坐着,拿着手机摆在大腿上。

「程伊朵?」他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大大的挥了挥。

「孙,孙医生?」伊朵抬起头来回神後,抓着他问:「问你,上次联谊,小蕾为什麽会吐?你知道原因吗?」

孙凛人皱眉,手被她扯着,好像很着急,「你说郑书蕾吗?」

伊朵飞快的点点头,「对,就是她。」

男人云淡风轻的,「不知道。」

「可是,可是......」就在结巴中,孙凛人看了看伊朵亮起的萤幕上,一则讯息不屈不挠的亮着提醒,他念出:「大老板......你总裁找你?做什麽?」

「我哪知道,他就一直问我上次联谊的细节。」就在伊朵抱头冒汗之际,孙凛人直接拿起她的手机,滑掉那个标示「大老板」的讯息通知,再把程式全部关闭。

「欸,这样不行的!那是老板!」伊朵抢不回手机只好可怜的说。

「他又不是我大老板,」孙凛人不知道自己是在不解气什麽,就是不还手机,「上次也是他找你,这次又是,那麽在乎联谊,这麽积极,醉翁之意g本不在酒。」

「好啦,我不回复不看讯就是了。」笑哭,这是要赔上工资的,伊朵只好妥协了,对这男人莫名其妙的担忧妥协。

孙凛人点点头,把手机归还,然後若无其事的指指大厅四周环绕着的美食。

「不是很喜欢吃甜食?」

****

曾莙莙在徐诗怜陪同下,在逛街中途去算了命。

平常曾莙莙都会拿休息时间补眠,现在却为了改造自己,逼着自己再累都要跟徐诗怜去逛街买衣服买鞋子。

中间遇上了有人在排队的算命馆,曾莙莙着迷的望了几秒,就被徐诗怜怂恿着推去付钱了。

「这是塔罗牌,不是听说塔罗牌很邪门吗?」曾莙莙有点矛盾的,虽然馆内布置很神秘很吸引她,还是不得不对其提出怀疑,邪门说是她母亲说的。

徐诗怜翻翻白眼,「如果邪门那为什麽大家都要算?快去啦,我等等也排,问个跟周律师有没有可能发展恋情之类的问题。」

曾莙莙点点头,想到孙凛人,便笑:「好呀。」

等了几分钟轮到曾莙莙时她还雀跃的,却在真的坐下来,冥想,提问,算命的小姐帮她洗完牌,让她抽排之後,整个期待的少女心情石化後崩裂的一无所剩。

「老师,不好意思,」她没等算命老师说话就很沮丧的问:「为什麽是死神?还有吊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吉利啊,哀哉。

「小姐,」算命老师心平气和的说:「这张死神牌代表着你的过去,吊人牌代表着未来。」

「不是先上吊才死掉吗?」曾莙莙垂着肩,可怜兮兮的让算命的傻了眼。

「不是这样的,死神牌并不全是代表坏的结局,就好像命运之轮代表的并非命中注定不可抗的因果,」算命老师微笑,「g据你的问题,我的解读是,看样子,你刚刚结束掉了一个旧的自己,看你的个x和态度,原本应该不是一个会这麽积极打扮自己的美女吧?」

曾莙莙愣愣,这算命师真会阿谀,但说得很准,「是。」

「你像是感觉到一股力量要求你摆脱旧的自己,迎接新的,」算命师说:「而吊人牌正位指的是,希望你静下心来接受,接受你应得的结果。」

「什麽意思啊?」曾莙莙坐正,打直腰杆,很认真的想听。

「也许你最近刚刚做了对自己的改造与鞭策,但未来,你想望的那个男人,并不一定会真的依照你的希冀走到你身边,」算命师委婉的解牌:「看看这张牌上的图,一个人即使遭遇苦难还能带着淡然的态度表情接受,没有半字怨言,这是对你的警示,即便结果看似不乐观,你也要调适自己的心态接纳。」

意思是,不好意思,孙医生你攻略不下,放下他,善哉善哉。

出了算命馆子,看着排队中的女孩们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神秘布幔,曾莙莙很悲伤的叹气了。

徐诗怜算命完出来面无表情,只顾着先问曾莙莙,「欸,算得怎麽样啊?」

「我觉得不是很准,三百五太贵了。」她耸耸肩,扯出一个坚强的笑。

「这样啊,」徐诗怜望着她的嘻笑脸若有所思,「对了,你帮我约孙医生的事进展如何?周大律师我已经说服成功了,就只差你那边啦。」

曾莙莙笑,「昨天晚上跟吴梓铨要到号码传讯息过去了,再等等吧,还没回复,应该是开医学会开得忙碌了。」

「你的笑有点假,要不要我请你喝杯咖啡,也好让你值大夜撑着?」徐诗怜笑笑,拍拍她的头。

「好哇好哇,谢谢大主编,我爱你。」曾莙莙r麻的趴在她肩上欢呼。

结果如何无所谓,重要的是,既然决定跨出去,就要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

☆、chapter 12 - 程刀 (2)

那种再怎麽样都不该让这个男人搅进来的感觉一下子就淹没了伊朵。

当黑色轿车等在旅馆门口时。

是父亲派来的车。

「孙医生。」让门自动上锁之後,伊朵总迈不开脚步,只能直直望向一旁没什麽表情的男人。

好像望着他就可以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其实并没有用。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他只稀松平常说。

邓夏杰失踪去了某处,还算可以,她紧张的点点头回应。

孙凛人按了下楼电梯,「你还是叫我凛人吧,这样你父亲才不会起疑。」

「凛……人?」伊朵试了一下,觉得越来越糟糕,她真要带他入虎x?x里可不是虎子,是虎王啊……

电梯里镜子映着两人的影,孙凛人对着镜中惴惴不安伸手咬着指甲片儿,忍不住叹气了。

「这样一点都不像情侣。」

一阵温暖毫不遮掩的袭住她的手,包裹住,不轻不紧的握住。

伊朵愣住了,然後,轻轻的回握。

出了大厅,门外是一个黑衣很是消瘦的男人接待,「孙先生与小姐请上车。」

伊朵听见那样尊重的称呼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下,想来她也好一阵子没接触到黑衣人了,上次见是刚刚搬到公寓的那天晚上,不过那群也只是伊星玩车的朋友们而已,不算是父亲的手下。

孙凛人倒没有什麽特别的反应,握着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松了下又握紧,两个人只能互相依靠了,酸然说起来很荒谬,不过是要见家长而已。

车上很安静,直到驾驶座的黑衣男人笑着开口了,「程小姐,好久没见你回家了。」

伊朵不可能因为车内环境舒适又安静就睡着,她猛地坐正,脸上的笑却相当有礼合宜,一定是很熟练的应对,「是啊,北上工作嘛,比较没办法抽空回来。」

「刀哥很期待啊,伊星小姐同他提起你要带男人南下来时,整个人都激动得要命啊。」

「喔,父亲很激动吗?」

「是呀是呀,跟弟兄练枪的时候,j神状况也特别好哪,很积极的找人把整个大宅子都清扫整理了一番,连刚刚处决的债主都的血迹都很快去擦了!」

练枪,清里血迹,了解。伊朵笑得嘴角隐隐发抽。

车子一路到了半山腰,拐进蜿蜒山路,最後在一处隐密的大宅前停下。

这里,伊朵是再熟悉不过了,老家有个有点霸气的名字是:程刀馆。

门前已经是两排西装笔挺的墨镜大汉,很严整的两路排开,众人锐利的双眼一见孙凛人扶着伊朵下车,弯身六十度,齐声道安:「欢迎小姐回家!」

孙凛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排场,然後回头瞥了笑得比花儿甜美的伊朵,不说话。

该不会要说众卿平身吧?他忍不住想着。

结果伊朵就是维持着弧度过度诡异的灿笑,不自在的挽过男人的手臂,踏着不符合心情的轻快步子踏上铺往大门的暗红毯子,演着一出很漫长很煎熬的戏。

大宅子是走日式风格的,长长光洁无比的原木质地板上,两人的脚步显得相当不和谐,伊朵不知是迫不及待要见到爸爸,还是想看看附近有什麽密道可以带人逃跑,走得很快,快得孙凛人必须在众大汉跟随之前停下脚步。

即使是是要踏入虎x,也要镇定才是。

「伊朵,」他很认真的,不容分说的将她转过来面对他,「看着我。」

这样的台词很熟悉而且熟悉在不大好的回忆点里,伊朵笑着看他,尴尬的是这样的深情对望,深後还有一大票黑衣汉子眼巴巴的望着呢,实况转播吗?

「什麽事?」她轻声咳了咳。

「没事的,」他眼眸一垂,弯出一抹很诚恳却火候稍嫌不足的迷人微笑,「我会积极争取你父亲的认同的,懂吗?不要担心。」

这句话率先秒杀了後面那群铁汉柔情的男人们,个个是很大声很低沉的交头接耳起来,想来男人也是八卦的,男人和男人间待久了自然也有看人的标准,不,聊八卦的怪习惯。

「我,我,」伊朵耳朵嗡嗡叫着,看他这认真的模样,她只能木然点头,「喔,好。」

不要这麽犯规的笑啊!紧张都来不及了!伊朵过了几秒回复挽手状态後才小脸发热。

接着,众人一起进入主堂,总觉得像是走啊绕啊晃了半世纪长才耗到这。

主堂榻榻米很宽阔,加上忠实全木的装潢,厅外庭园假山小池更是大得像湖泊般完全不马虎,一个男人背对着大众安静的坐在一边,望着平静无波的小池,细听鸟鸣,幽幽的着刚热着泡的绿碧茗茶,享受着众人来到的闹腾喧嚣。

那男人没有回头,只刻意的留了个空白,然後缓缓道:「让那小子过来陪我坐。」

那声音低沉隆耳如钟,像是远山来的龙吟,神秘的背影伴随着话落,伸出一只攀了虎纹的手臂,意外的不壮不纤不像黑道老大般的勇猛,同如那背影,像一般平凡父亲的他,招了招手。

那小子。

哪小子?

还能有哪个小子?众人中一汉子应了声「是」,并请孙凛人脱了室内拖鞋上去,「孙先生,请。」

伊朵在他不紧不慢的拖去拖鞋时,紧紧抓住他的袖口,那里是唯一比较不平整的地方,她说:「千万不要反驳他说的话,可以稍微质疑,但他不喜欢人家推翻他。」

活像真的就是见岳父大人一般,只是,这岳父比较不简单。

孙凛人竟露出一弯很平静的浅笑。

「我会记得提起七林的。」他分外勇敢的道了句,然後,拍拍她的头,让汉子们送她至别处与伊星会面。

脚步声回荡,轻盈而慎重的揉进了屋外鸟啼与水鸣潺潺,他走上前,静静的在男人身边,算了七个手掌的隔间,安稳的跪坐下。

长长的沉默,填塞着缓慢流过的时间空白,没有人心急着要开口,便也先是各怀心思的观赏着眼前的美景。

孙凛人侧过眼很快的瞥了男人一下,回眼後皱眉。

这位程刀大哥,和想像中的那种剽形大汉完完全全不同,南辕北辙,这位大哥,目测下来约四十岁差不多,绝不过四十初,以作为人父的年纪来说还太轻了点,可能伊朵是他早婚生下的孩子吧?而且他并不壮得夸张,反而气质稳重优雅,甚至有些纤细,稀奇。

脸上的几枚浅浅的纹路完全不造成他的困扰,岁月即使留下痕迹也没有影响,他是个英俊黝黑的男人,蓄着短短的胡子,眉眼间没有太多紧迫与严肃却十分具说不出的领袖味道。

「你想问什麽就问吧,小子。」他低低的说着,突然一笑。

☆、chapter 12 - 程刀 (3)

他笑得让孙凛人也跟着扬扬嘴角。

亦步亦趋的进行对话,这样应该是最保险的应对方法。

「我没有太多问题想请教,先生。」

程刀弯弯嘴角,仍没有正眼看他,自顾自赏景,低声问:「你父母,做什麽的?」

「先父是医生,家母是花艺老师。」他如实禀报。

「你是医生吧。」

「是。」

「一表人才。」

「哪里。」

多了客套,两个男人的相处似乎还算平稳,直到孙凛人直接丢出了问题:「请问,七林先生是您的副手吧?」

程刀抿了口茶。

「怎麽问到他?」他勾勾笑眼,很平静的口吻一点压抑都没有。

孙凛人没有撇开眼,而是乾脆的侧过身,大胆的直视眼前不动声色的男人。

「他一直在骚扰伊朵,恕我直言,不知道您对这件事知悉否?」他沉声:「他甚至意图侵入民宅,好几次了。」

「所以你才正大光明的与我女儿同居。」程刀瞥了他一眼,笑得浅。

孙凛人没有逃避的望着他,神情认真而淡漠。

程刀挥挥手要人拿菸上来,「我都知道的,小子。」动作流畅优雅的抽了g菸,也递了g给年轻人,拒绝不得的他接过,很久没有抽菸了但现在必须抽。

「如果你是质疑我作父亲的本分没尽到,我大可以告诉你,我对女儿们跟谁在一起没有c手的打算,」他老练的吁了口烟,「何况,车七林早就脱党了……」

「如果脱党了,就不能干涉了吗?」这毕竟是牵涉到势力问题。

程刀眼中闪烁着微光,是冰冷无情的寒光,他笑。

「我本是想就把伊朵给他,也好拉拢回他的势力。」

空气里有某些什麽瞬间倒开,让所有分子碰撞间都停止住了,冻结,刺痛了每一寸冰冷裸露的肌肤。

「这是策略吗?」孙凛人适时的提出最压抑最不刺耳的质疑。

程刀微微耸肩,没很在意这紧张气氛似的,对自己的一言惊人无所谓,太过理所当然的让孙凛人看的眼神一黯。

「我的事业是给有能力的人继承,小子,」他挑眉缓慢的说:「七林是我重要的棋子,说来,女儿也是棋子,虽然我对女儿们的爱一向不多不少,但这样为我做点奉献的事也是应该……当初,伊朵她妈背叛我,而女儿对我的恶力相向,我都没有动作,现在她更应该让我好好的安排去处,要心怀感激……这是相对的。」

孙凛人连茶都不沾。

菸在菸灰缸里无声而用力的捻熄。

「伊朵她妈,是我十几岁时刚上位的特别助理,想来我年轻时最大的错误就是与她结婚,後来我付了一千万让她去安家,只要她别一直在我眼前拿孩子跟我要求太多,她最後还是说因为,孤单,带钱跑了,留下孩子,」程刀云淡风轻的叙述,「结果,在外面男人那儿把钱花光,受屈了,频繁回来找我讨钱,我就让人把她软禁了直到疯了,饿死……」

「伊朵那孩子毕竟是那女人亲生的,居然当着所有弟兄以及她同父异母妹妹的面,拿折刀威胁我。」他笑,「後来我没有罚她,反而佩服她年纪小小的就比她爸带种。」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保持很漫长的一段,沉默,让惊人的过去在背後黑暗中延伸。

「年轻人,」程刀再度开口,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思图,「我不会说要把伊朵交给你什麽的,一般正常情况下该说的话,我只说,我认可你,但七林的事我没有打算出面,事实上,哪天,如果我听说你们分手了我就会让七林来娶了伊朵,我的耐x并不多,但对你这样优秀的人也是有几分尊重,只要记住,我对你们没有反对却也没有赞同,七林是我要的,你们最好演得像一点。」

说完,他朝着孙凛人,露出很愉快的笑容。

那双眼却是微眯的,眯出一道骇人的j光,狠狠的将孙凛人冻结原地,又像是毫不能阻挡的看透了他一样。

「我会期待你的表现的,年轻人。」他说。

****

吃了过度丰盛的午餐後,众人欢送泪别皆有的,以极为不正经又夸张的排场与程家大小姐与不知道准不准的孙女婿离开山宅。

伊朵默默的回想起中午宴席时,程刀对大家敬酒,对孙凛人敬酒时说的话。

「敬远道而来的孙医生一杯!」父亲的笑意很满,很豪气,但伊朵却看不透。

孙凛人也没有对伊朵透露任何一点父亲的谈话,只简单的说了,大致上没有问题,就这样。

车上摇晃着,伊朵见後方大宅与挥着手帕的弟兄们越来越遥远,忍不住叹气,程刀临行前对她没有说太多话,只拍拍她的头要她多保重点,这两个男人都在打马虎的,g本没有人要说出真话。

孙凛人直直的望着车前窗,注意力正被驾驶座黑衣兄的话拉着。

「我觉得大家难得生机蓬勃的,小姐怎麽不多待几天?很可惜呀。」依然是那个接他们来的消瘦男人,他和气的笑着看看後视镜中不看着对方的两个人。

「有伊星待着就够了。」伊朵弯起一抹不甚有说服力的笑容,累了,真的胆战心惊累了。

「哪有啊,刀哥可是很挂念大小姐的,」黑衣男子笑笑,一个转弯太过猛力,後座传来一阵撞击轻响,他也没回头去关心,「啊,再两分钟就可以抵达商旅啦。」

一个大大的拐弯,两个人此时沉默着,很沉默的近距离对望,方才那一撞,让伊朵直直被一股无名力推入孙凛人的怀中,正着。

但就在伊朵很尴尬的想说些什麽时,孙凛人就默默的手动把伊朵推开了,扶正坐回位子上,很迅速的。

「安全带。」他沉默几秒後指指。

伊朵错愕的眨眨眼,现在是,行动北极圈降临吗?她连忙点头,别过眼,「嗯。」

好像一瞬间的,什麽改变了,连想道歉都没气力说出口。

到了商旅门口,孙凛人联络了一下在医学会帮他签到的医生朋友,讲了下电话,笑了应酬的几声,然後挂断後,直直走向大厅电梯转角,伊朵跟在一旁差点要追不上。

☆、chapter 13 - 跨越 (1)

「孙医生?」伊朵在他身边走得有点吃力,她试图越过他的肩膀看他的侧脸,却被他一个侧头偏过去,失败。

直到进入房间,孙凛人才转头看跟在後头把门推上的她,正眼看。

气氛不大轻松,不大妙,但伊朵靠在门边g本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她不想靠近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男人,只好自我划分界线,远远的观望。

孙凛人还维持在刚刚停下脚步的姿态,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好像一直在酝酿着什麽却没有任何适切的时间点能爆发。

然後他终於开口了。

「程伊朵,」他的神情看不出谎假,一字一字清楚的自他唇间一张一阖间顺畅流出,「让我照顾你。」

让我照顾你吧。

「什麽?」伊朵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着他没有戏谑的,豪不遮掩眼中的情绪的凝视仅几步之遥的她。

「让我照顾你吧……」他叹气,「让我试着做你的男朋友吧。」

说出口时他们中间还隔着不容忽视的一段距离,此时像是用来强调男人的要求一般,为了让伊朵看清楚他现在说话时认真的样子。

但是。

「为什麽要……这麽无奈?」伊朵一时之间只能苦涩的笑出来,连她自己都感到很莫名其妙。

孙凛人主动迈开步子,以清晰缓慢的脚步声回应着她的一丝怀疑,时间太漫长,但他却很真实的站在她面前,就在此处。

「因为我发现,我将事实看清的太晚了。」

他的语气相当平稳,眼中藏匿不住的情感却让伊朵看了咬紧下唇躲避。

「你说的事实……」她突然犹豫了,「引起的是同情?还是喜欢?」

那事实是关於他喜欢她,还是,关於程刀对他说的话?

她确定自己想要得到他的爱情,却不需要同情,无论如何都不要是他把同情误解成别的情感。

「程伊朵,」後来,沉默几秒後的後来,孙凛人说:「先说喜欢我的人,是你。」

伊朵愣住,她只有暗示,没有正大光明的承认啊。

他眼底一丝什麽闪过。

「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

邻居以上,友达不足,要跳跃至恋人,果真很难。

伊星回乡恳亲後回北部,听伊朵简单报告昨天见父亲完的事情,整张脸色都坏了。

「那你跟夏杰哥在一起吧。」她手里咖啡杯敲得有些过力。

「你不要随便说。」伊朵皱眉,提及那人,她心里一阵抽痛,情况已经够乱七八糟了。

伊星没有说话只是很不以为然的凉瞟着她。

「姐,」良久後她又伸手撕了包糖粉加入咖啡中,「我不觉得见了父亲之後事情有变得好一些。」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策划的。」伊朵眉心发疼了,只好轻轻揉了下。

伊星浅笑,看不出情绪的笑容,「我原本有部分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当然更多部分是狗急跳墙式的赌注,但如今,父亲也没有真的认可孙凛人,这样一来也许要更认真对付七林了。」

「居然觉得有趣。」伊朵生气的瞪她一眼,「……父亲没有表态吗?针对那人。」

「没有,」伊星直接道:「搞不好他知道你们只是假装着的,他并没表示意见,那代表你真的只能依靠孙医生了,你不能一直让自己处於危险状态,对於七林。」

「他……父亲是记仇吧。」伊朵咬咬唇。

「最坏的就是,他想利用你去把七林巩固好。」伊星耸肩,「我是假设。」

伊朵脸色苍白,「不要开这种玩笑,这样并不能逼我解决任何问题。」关於她与孙凛人间的问题。

伊星嗤之以鼻,「你就是固执,你想,你就不曾怀疑过为什麽他对夏杰哥好吗?」

「为什麽?」伊朵追问。

「那是因为他给父亲……」

「不好意思。」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打住话题,「可以请问两位为什麽在这里出现?」

两姊妹一个抬头,看见孙凛人很不高兴的脸。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手里拿着小七的黑咖啡,「这里是北医边的小七。」

伊星无视伊朵的窘迫,笑着,「路过呀,这间小七有很强的冷气,很帅的店员。」

「店员是女的。」

「啊,真的耶。」

「程伊朵,」他转向一旁正在假装没事乱望的她,「d公司在遥远的y区。」

伊朵欲哭无泪,是伊星硬拖着她来的,说是要买东西没钱付,结果打车一到地址才发现被骗了,「我不是故意大老远跑来吹冷气的。」她说。

孙凛人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两个人在这边很醒目的谈话是在谈什麽,但他还是看了一眼一脸莫名愉快的伊星,看不懂。

只希望她不要把全部的真相抖出来让伊朵知道,那打击太大了。

「干嘛?我们在聊杂志。」伊星懒得多看孙凛人。

伊朵还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把玩着手机。

「程伊朵。」男人最後说。

「嗯?什麽?」

「下午下班前,提早半个小时在公司门口等我。」说完就走了,白袍那个潇洒,那个飘逸,留下整间超商怅然的叹息。

「我们刚才讨论到哪里了?」伊星想了想,「喔,我忘记了欸。」

故意的,伊朵不放过她,「现在就想起来呀。」

伊星站起身甩甩微乱的棕发,扯扯嘴角,晃晃手指头。

「车队在外面等我了。」

****

☆、chapter 13 - 跨越 (2)

後来她忘记自己为什麽要到便利商店了,只知道伊星好像,本来打算让她与他巧遇。

今天是倒数日,第三天。

邓夏杰说好要给他答案的日子。

下班後,郑书蕾依旧是先加速下楼逃跑了说是要去吃好料的,虽然看表情看动作的狼狈g本不知道她在慌什麽,总之伊朵又是一个人下楼,跟随着大批大批的人流。

偶然间听见电梯里的八卦,说,那个十八楼的郑书蕾被咱大boss给盯上了。

不过就是场联谊嘛,伊朵耸肩想道。

大厅,人来人往,依约比平常提早半个小时在门边等,却等不见个人影,再等了十分钟,人车才出现。

伊朵望着他走来,但没有靠近,很快的就停住脚步,有些刻意要保持一段距离,「上车。」他低声。

孙凛人的语气里绝对有很莫名其妙的赌气。

「孙医生,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会错意。」她上车扣上安全带後,很小声的说。

「没关系,」他将车子驶离公司门口,太多女人或近或远的观望让他越发不高兴了,「我的确是没有考虑好就随便说的,不用放心尖。」

怎麽觉得这句话里有浓厚的某种意味,成语形容便是:口是心非。

伊朵没有胆子问那种「你真的喜欢我吗?」太过冲锋陷阵又不得失败的问题。

沉默是上上上上上策。

车子驶至一家酒吧前。

停下时,伊朵望着车窗外,疑惑,「来这里做什麽?」

孙凛人挑眉,「酒後吐真言。」

「我不容易醉。」

「那就喝到醉为止。」

「……」

伊朵并不是不喝酒的,事实上因为家庭背景比较特别,她是会喝的,跟一大批的男人喝酒她会,但跟一个人,一个暧昧中的对象,关系四不像的男人一起喝酒,还是她二十六年来第一次。

酒吧,一进门就知道是高档次的,设计有点像是之前程刀带她去洽谈过商务的香港boujis酒吧,挺宽敞的,很讲究灯光,色调走沉稳色系让人一进门感觉连气氛都变得时髦了多倍。

「孙医生……你常来吗?」见男人很熟练的指定了角落的位子,伊朵有些讶异的问。

坐进靛蓝色沙发中,他摇摇头,「不是我常来。」

「那是?」

「我医院一个前辈,之前约妹子都来这里,强迫我必须跟着他才比较有发挥魅力的空间。」孙凛人淡淡的说起一个谁都知道的前辈,「不好的回忆。」

「该不会……是叫你扮丑陪衬吧?」伊朵忍不住笑了,突然放松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孙凛人揉揉额角,那段当着实习医师被人欺压威胁的日子,他完全不愿意再做任何回想。

「我戴眼镜。」他简短回答。

「想必後来那些女孩们追的都是你吧?」伊朵苦哈哈,这男人戴眼镜只会魅力直飙呀,哪里是扮丑的效果?

「对那些人没有兴趣。」他沉声说,「你喝什麽?金汤力好吗?」

「好。」她点点头,亲和度高的女x向**尾酒,很合她的喜好。

「那麽,一杯old fashioned与gin tonic,谢谢。」他找了酒保小哥说道。

突然间气氛有些缓和却有些太过安静,红光的强烈与蓝光的冷调交织勾勒着男人平静的轮廓,一双漆黑的眼对着手中的古典酒杯不知在看些什麽好像走神了,就好像她也看着他出神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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