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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声,抬头看见前面人头攒动,“明明水饺馆”几个大字已经赫然在望了。正如马莉莉所言,当年那家不起眼的小门面已经被一栋相对独立的四层楼所取代了,不过位置没有改变,旁边那家农业银行也还在。

我们在门口台阶上蹭了蹭鞋底上的雪泥,然后走了进去。门口站着四个身材一样高身穿红色旗袍的女孩,其中一个引着我朝里面走去,当我落座后回头看见马大为还是门口磨蹭什么,他好像是在打量那几个女孩,过了片刻,才吞咽着口水走到桌子边坐下,但眼睛还是离不开那几位迎宾小姐。

我点了一个羊r火锅,一斤水饺,一瓶葡萄酒。在等待饭菜上来的间隙,我注意到马大为几次都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就问道,“你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不过,你点的葡萄酒我不爱喝,像红糖水似的,寡味。”

“那你想喝点什么?”

“天冷,还是二锅头来劲儿。”

“好吧,”我招手让服务生过来,换了一瓶二锅头。马大为的脸色霎时就爽朗了。

天放晴了。太阳出来后积雪融化的声音“叮当叮当”地敲打着窗外的塑胶遮阳棚,不时传来一声脆响,那是雪块从屋顶上或屋前的树枝上掉落下来的声音。我的耳朵里面全是这种声音,吵得我醒来后就再也无法入睡。昨天晚上,我不该喝二锅头的,我估计喝了三、四两左右,剩余的马大为喝了。走出水饺馆,凉风一吹,我就醉态毕现了,还是马大为半扶半背着把我弄回来的。我依稀记得回来后打了很多电话,但到底打给了哪些人、说了些什么,我都记不得了。我还记得马大为也借用过我的手机,我好像还给了他一些钱……不记得了,我都记不得了。我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梳洗,真不方便,我趿拉着塑料拖鞋,端起脸盆朝外面走去。卫生间和浴室、厕所连在一起,进门后里面散发着各种混合的气味,地板上还有很多积水,有人在地上扔了些砖头。我踩着砖头走到一个水龙头前,刚刷完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一个同样端着脸盆地女孩小心地朝这边走来,她的平衡术好像不怎么样,身体两边摇晃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晃到我旁边,放下脸盆,望着我笑了笑。我点头头,继续洗脸。这时外面传来马大为的喊道:“小芳,你快点啊,我要撒n!”

我身边的女孩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扭头朝外面叫嚷道,“叫什么啊,丢人现眼!”

“你和他是朋友?”我想起昨晚在去饺子馆的路上,马大为和我谈到的他在车上认识的女孩,难道他昨晚就是用我的手机给她打电话么?

“是吧。”女孩眼睛很亮,洗过的脸蛋冒着热气,看上去身体很健康。“你是住在隔壁的那位张老板吧?我听大为讲起过你。”

我点头,再次看了她一眼,先行退出了卫生间。我见马大为房间的门敞开着,就走了进去。看见我,他吃了一惊,接着嘿嘿干笑道,“你见到她了?很漂亮吧?”

“谁?”我故意问道。

“小芳啊,你们不是都在卫生间吗?”马大为拎起裤子,对我做了个坐下的手势,我就一p股坐在另一张床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脱下了我的拖鞋,套在自己的脚上,吧嗒吧嗒地朝外面奔去。他刚出去,小芳就进来了。我不好意思地盘起腿,指了指门外,本来想解释说鞋子被马大为抢去了,但没说出口。

小芳走后,马大为笑嘻嘻地问我昨晚感觉如何。什么感觉都没有,醉了,睡觉呗,我回答。就睡觉?什么都没做?他好奇地问道。我比他更好奇地反问道,做什么?

马大为将被子掀开,卷成一团,垫在背后,躺仰在床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我,“那么,小玲昨晚没有陪你?”

“什么小玲?”我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看来你真醉糊涂了。小玲不是你让我叫来陪你的吗?你这个人真是的,人家心疼你,把她留给了你,你居然……唉,你,你……”马大为越说越来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地,“小玲可比小芳不知漂亮了多少,你真是……”

我完全被他的话搞糊涂了,一脸雾水地望着他,然后,才慢慢明白过来:昨晚,他一定是同时叫来了两个女孩,另外那个叫小玲的比小芳漂亮,出于对我的“关照”,他把小玲留给了我,可是我醉得像死猪一般,小玲就走了。我想,大致就是这样。为了证实我的猜测,于是我问道,“昨晚我是不是给你钱了?”

“是啊,你偏要塞给我不可,后来我说叫两个姑娘来陪陪吧,就打电话叫来了小芳和小玲。小芳就是我在来李市的车上认识的女孩,小玲是她的同伴,我也是昨晚才见到她。”马大为从放在床头上的那只包里摸出一个塑料袋,一层层翻开,从中露出一叠钱来,“你瞧,这是你昨晚给我的两千块钱,我付给两个女孩各一百五十元,剩下的都在这里。”我推开马大为的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这些钱干吗?你拿着吧。我问你这件事,只是因为它是我昨晚最后有记忆的一件罢了,后来的就没有一点印象了。”

马大为将那叠钱摊在手里折来折去,笑道,“我还真没有想到你这么不能喝酒,早知道就不劝你喝了。”

回到自己屋子里,我再次给马莉莉拨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我在院子里漫无头绪地走了走,手指触摸到了羽绒衣口袋里的那张小张望的照片,掏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去看看他吧,一种油然而生的类似于父爱的温情从我心底冉冉升起来。我走到院门口,伸手打了辆车,让司机送我去机关幼儿园。快到时,看见园门前的树林里挤满了人,人群寂静,大家都在侧耳倾听从园内传来一阵稚气的童声:“……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的花朵真鲜艳,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脆亮的歌声回荡在正午的阳光里,我抬头看见天空云彩朵朵,心情也随之晴朗起来。

我挤进人群,挤到园门口,看见一个穿棉大衣的老头守候在那里,我过去推了推门,对老头说道,我是李市日报的记者,要采访你们幼儿园的活动,出来时忘了带记者证,请让我进去。老头眯眼看了看我,居然什么话也没有问,就把我放了进去。我驾轻就熟地走到了教学主楼前,顺着歌声来到了三楼,在西头的一间屋子站下,趴在窗口朝里看,里面坐满了人,孩子们坐在前面的小板凳上,后面坐了许多大人。我的目光从大人们的后脑勺上扫过,一直扫到了前台那些正在表演的孩子们脸上,后来停顿在那张熟悉的脸蛋上,再也没有离开。

我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我看见小张望在随着歌声而舞蹈,尽管举止笨拙,但却可爱之极。很快,这个节目就结束了,我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尾随着小张望,他走到中间那排座位上,挨着一个女人坐下。女人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毫无疑问,那个女人就是马莉莉!她还是那样漂亮,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明白地告诉我:这个幸福的小女人现在正处在她人生的蜜月期。我在走道上来回走动,不停地看手表,等待所有的节目结束,但孩子们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他们没完没了地表演几乎让我痛不欲生。

终于,表演结束了,人群开始往外涌来。我紧贴栏杆注视着每一个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马莉莉牵着小张望的手满面笑容地出来了,她没有注意到我。我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下了楼,在通往游乐场的那扇圆拱门前,一个箭步跨过去,拦住了马莉莉。

马莉莉起初表情漠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脸胀得通红,她松开小张望的手,让他先去玩滑梯,看着孩子的背影离开后,她扭头对我说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找到这里来了。说吧?你究竟想干吗?”

“我……你应该明白……”,我嗫嚅道。

“不,我不明白!”马莉莉几乎喊出声来,脸更红了,“张望,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我见她都急成了这样,就进一步缓和口气,说道,“你们还好吧?”

“我们?这是什么话?我们是谁?张望,告诉你,在李市,这里只有我,其他人与你毫无关系,懂了吗?”马莉莉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随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被厉色内荏的马莉莉激怒了,于是指了指那个正从滑梯上下来的男孩,问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也叫张望?”

“哈哈哈,”马莉莉有些失态地大笑了几声,说道,“你申请过自己姓名的专利权么?笑话,我想给自己的儿子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管你什么事……”

“可是,毕竟我们有过那种关系,你敢保证,这孩子与我毫无关系么?”

“我保证!”

马莉莉脱口而出。

还能说什么呢,我感觉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再继续纠缠下去,只能是自讨没趣。于是我说了声“再见”,就匆匆朝园外走去,刚钻进出租车里,手机响了,马莉莉问道,“你准备去哪儿?”“这不用你c心吧?”我没好气地说道,“我去哪儿与你有关系吗?”“这样吧,我看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既然你来了,无论怎么说我还是应该请你吃餐饭的,”马莉莉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你说呢?”我看了看时间:12点40分,“好吧,我也饿了,你说去哪儿碰面?”“‘谢先生’如何?你应该记得那地方吧?”“好的,一会儿见。”

“谢先生”酒店是当年我离开李市前夕曾去过几次的一家酒店,也是在那里,我请马莉莉吃了最后一顿晚餐。至今我还对这家酒店的“溜溜r”印象深刻,后来我在别处再也没有吃到过这么令口齿生香的肥猪r。那时候我们真的很穷啊,在来到李市后不到一个星期,我们俩的积蓄就花了个精光。马莉莉提议说,我们一起去跑场子吧。我说我可不弹古筝。那你会钢琴吧,你弹我唱,她说。她在李市有很多歌舞厅的朋友,很快人家就让我们去试试,并给我们开出了每晚一百八十元的价钱,条件是马莉莉要唱五首歌。我们连续跑了八天场子,这才又有了些积蓄,付过房费后,马莉莉提议去“谢先生”犒劳一下自己,以前她基本上是不沾肥r的,可在尝过这里的‘溜溜r’后,后来每次来她都抢着点这份菜。

“来份‘溜溜r’,”再次见面坐下后,我们俩几乎看着菜单同时对服务员说道。服务员笑了。马莉莉看了我一眼,补充道,“那就来双份吧。”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尽管很想再说点什么,可话题刚冒出来,又觉得没有必要了。气氛很压抑。“溜溜r”怎么也吃不出以前那种味道了。我没有喝酒,喝了杯酸奶,后来就用餐巾蹭了蹭嘴唇,坐在一旁抽烟。半小时后,马莉莉付了帐,我们各自东西,走了好远后我才发现分别时我们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声。

与马莉莉的见面使我的心情变得糟糕之极,晚上,我又找马大为喝酒了,但最后是他付的账,“反正都是你自己的钱,就不要和我推来推去了,”他搀扶着我歪歪倒倒地回到招待所,打了盆热水帮我擦脸,“张兄弟,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他不再叫我“张总”,这使我感觉亲近了许多,“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但是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我比你快乐呢?是不是所有的文化人都喜欢自寻烦恼啊?”马大为满脸诚恳地望着我,给我的感觉是,他原本是个快乐的人,可是因为我的不快乐,而他又把我当成了朋友,所以才招致了他也跟着不快乐起来,或者说,是因为这些他难以理解的问题使他变得不快乐了。

“你说得对,我不快乐,”我喃喃道,“但我没有自寻烦恼,而是被烦恼缠上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兄弟我,你究竟有什么烦恼呢?”马大为拿起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从中抖出两支,用打火机一并点燃,然后将一支塞进我嘴里。

我吸了口烟,心想,说说也无妨吧,反正他不过是我这段行程里的一个过客,今后也不会对我的生活构成什么影响。于是,我就一五一十地对他讲述了这件事情的全过程,从收到那些信件开始,一直讲到中午与马莉莉的见面,最后,我问道,“你说我能不烦恼吗?我都想放弃追查了呢。”

马大为一直抽着烟静静地听我讲完,末了,他猛拍了一下大腿,说道,“你的事就是兄弟我的事,你的烦恼也就是兄弟我的烦恼。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兄弟我,我就去帮你把这件事情摆平……”

“你有什么办法?”我笑着摇摇头。

“你刚才说那孩子有可能是你儿子,是这样吧?我去帮你把那小子掳来,我们带他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这不就结了?”

“不,不,绝对不能这样做。”我急忙伸手制止他,说道,“你千万不要这样蛮干,否则不仅解决不了我的烦恼,而且还会给我增添烦恼的。绝对不行!”

“那怎么办?”马大为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到窗口,蓦然转过身来,对我笑道,“还有个办法,我们马莉莉说出实情。”

“怎么?”

“这还不简单吗?你想想,马莉莉肯定不想让他丈夫知道你来李市了,而且还是冲着那个孩子来的,那么,如果我们故意让他丈夫知道呢?哈,你想想,马莉莉会怎么做?”

“她不杀了我才怪呢,”我再次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马大为陷入了沉默中,后来他怏怏不快地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我刚准备关灯睡觉,他又敲门进来,说道,“是这样,张兄弟,如果你用得着我,随时招呼我就是。”说完,就掉头走了。

一大早,我的房门就被马莉莉用拳头擂开了。进来后,也不说话,只见她紧绷着脸四处察看着,还弯腰掀开床单,在床空下面仔细搜索了一遍。

“干什么呢?”我跟在她身后,局促不安地问道。

“你说干吗?!”她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你自己做的好事,装什么糊涂?”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在那里,半晌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不明白……”。

“把张望还给我!”马莉莉向我伸出手掌,目光中有乞求和哀怨,仿佛是在向我乞讨一件什物。

一种不详的预感朝我袭来,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一定是小张望不见了,而这事十有八九是马大为干的!

我转身给马莉莉倒了杯水,扶了扶她的肩膀让她先坐下休息,果然,她语气急促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小张望不见了!幼儿园阿姨说,两小时前有个男人去他们教室把我儿子带走了,那家伙骗他们说,我丈夫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想见儿子一眼……张望啊,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他真的不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就不肯相信呢?”马莉莉泪水涟涟地望着我,哽咽道,“这下可好,张行一旦发现儿子丢了,追查起来,我的生活可就全被你给毁了……”

“张行?他是你丈夫吧,刚才你就是在和他通话吧?”我奇怪自己这时候还有心吃醋,我说道,“不会的,你误会我了,我一直在睡觉,才起来,你都看见了。你现在冷静一点,我怀疑是老马干的……”

“老马?他是什么人?”马莉莉擦了把眼泪,“他为什么要拐骗我儿子?”

我觉得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就在头脑里梳理了一下事情的各种可能性,说道,“我们现在去找他吧。”

“去哪儿找?他在哪儿?求你,张望,算我求你了,你一定……”,马莉莉抓住我的手臂,哀求道。

我料到这事若真是马大为干的,他一定会带小张望去医院的,可问题是,我不去医院,怎么做dna鉴定呢?那他会带孩子回招待所来找我?但他知道我反对他这样蛮干啊。那么,他会去哪儿呢?我犹豫着该不该在这里等他,马莉莉的目光实在让我坐立不安,于是我说道,“我们先去医院找找他吧。”

“医院?哪家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我儿子生了什么病?”马莉莉已经完全丧失了正常的思维能力,“张望啊,你可一定得帮我把他找到啊……”

我们先开车去了机关幼儿园,在门口,我问马莉莉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哪家医院,她回答说中医院。我们开车直奔中医院,跑步去化验科寻找马大为,但连个影子也没有发现。从中医院出来后,我们又去了周围的几家市立医院,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我担心马大为回了招待所,就赶了回来。这时天色已暗,招待所门前已经亮起了路灯。我把房门钥匙交给马莉莉让她先回房休息,然后我径直走向服务台,问值班员205房的客人退房没有。她翻了翻登记簿,回答道,退了。什么时候退的?我问。早上,大概九点钟的样子,她说道,马大为,对吧?退了。

那就肯定是马大为所为了,不然的话,他退房之前应该会对我打招呼的,这才符合人之常情。有了这个把握以后,我本来急切的心情顿时安定了许多,我料到马大为是不会加害小张望的,因为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帮助”我。

马莉莉像个疯子似地开始砸屋子里的东西,掀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接着扯乱了床上的被子、床单,枕头也被她扔在地上,最后轮到我的那只手包了,她拿起来,朝我砸来。我被她的样子惊呆了,木木地看着她,等到她重新坐在床边,捂住脸嘤嘤抽泣时,才嗫嚅道,“何必呢?你别急嘛,我说了一定要帮你找到他们的……”

“他们?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老马为什么要骗走我的儿子?”马莉莉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怒气,脸色苍白而憔悴地望着我,问道。

我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对他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然后补充道,这件事情只有老马有可能去做,尽管他也清楚我不想这样,但也许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能回报我吧。

马莉莉一言不发听完我的分析,顿了顿,情绪抑郁地说道:“张望啊,那天我们在一起吃饭后你怎么还不走呢?你留下来还想干吗啊?倘若你真的还念一点我们的旧情,就该离开李市的……”

“本来我也打算走的,可是……唉,不说了,都是我不好。”

我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来过招待所的小芳和小玲,马大为会不会带上小张望到她们那儿去躲一阵子?我依稀记得马大为曾对我提到过一个地方,好像也叫“小鸟依人”什么的,难道就是我曾经和许小婷、小辛她们去过那家迪厅么?

我问道,“你知道李市有几家叫‘小鸟依人’的地方?”

“什么意思?”

“歌舞厅、迪厅、餐馆……凡是叫这名字的地方,都有哪些?”

马莉莉没直接回答我的话,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到门口,打了个电话,然后回来对我说道,“就一家。是一家迪厅。在中华路上。”

“走!”我拿起包,快步朝楼下走去。

我让马莉莉开车在前面带路。我们分别开着自己的车驶出招待所的大门。走到李市文化宫门前时,手机响了。我减慢车速,将车驶向路旁,问道,“是谁?”“我,大哥……”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安。“老马?!你在哪儿?小张望是不是在你手上?啊,快回答我!”“大哥,真对不起……”“快说呀,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哥……”。这时,电话突然断了。我赶紧急刹车,照着来电显示重新拨回去,里面传来一阵忙音马莉莉已经快到“小鸟依人”迪厅门口了,接到我的电话后什么也没说,就急忙来了个急转弯,五分钟后她赶来了,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然后快速穿过马路朝我跑来,边跑边大声问道:“人呢?他们在哪儿?我儿子……?”

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的鼻腔不禁一阵酸楚。我赶紧从车里钻出来,拉开车门,让马莉莉坐进副驾位置上,对她解释道,“老马刚才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我再拨过去,里面却是忙音……”。“那你马上再拨!”她吼道。我拨了,仍然是忙音。我把手机放在马莉莉耳边,让她听,她接过我的电话,至少拨了不下十次,最后气恼地将手机朝档风玻璃上砸去。只听“砰”的一声,玻璃上出现了一圈细密的网状的裂缝,手机反弹过来,掉落在我身边的座椅上。也许,她也被自己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我,眼眶里面早已蓄满了泪水。我捡起手机,检查了一遍,居然还能用。

我掏出烟,边吸边不停地拨着那个号码,突然,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要的人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想让他们毫发无损地回到你们身边,就尽快准备好一百万现金来交换,否则,你知道后果的……”,说到这里,女人发出一阵冷笑。我急忙问老马在哪儿,女人回答道,“他现在很好,你放心,你儿子也很好。”

马莉莉双臂扶撑着前台,趴在那里,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电话通了……”。女人一下子触电般地弹了起来,眼睛里面闪过一缕奇异的光亮,“通了?怎么说?他们在哪儿?”

“我猜想,他们被绑架了……”

“绑架?绑架?什么绑架?”马莉莉扑闪着湿润的睫毛,不信任似地望着我,“谁绑架?怎么可能……?”

“是绑架。”我说道,“是个女人接的电话,她要我们准备好一百万现金去交换……”

“一百万?疯了,我现在去哪儿弄一百万去?”马莉莉喃喃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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