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会乞丐1
匆匆结束一天的工作,顾铭择自驾车到“听雨轩打听是否有乞丐光顾,赫本告诉他,自从昨天他离开後,乞丐就没有再出现过,而她还保留着那位奇怪的客人落下的钱和口壶。当顾铭择向她索要这些东西时,她有些迟疑,前者向她保证会将东西物归原主後,她才缓缓拿出仅仅保管了一天的乞丐的财物。 ?
顾铭择拿着一个装了几团零钱的破口壶离开了咖啡店,有了昨天的经历,周围人们的怪异目光似乎不再使他有压迫感。 ?
他开着车,沿街道慢慢前行,思忖着这个时间乞丐可能出没的地方。然而他从未接触过乞讨这一行业,g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无从思考这个问题,只能茫然地沿着大街小巷一路搜寻。 ?
天色渐暗,路上一个乞丐也没见到,顾铭择几乎要怀疑这个时间段上海的所有乞丐是不是都聚在某处开会时,终於看到对面街角有一下半身裹着厚麻布的乞丐正往左拐,他赶紧加速开去,这时交通灯却由黄转红,情急之下,他只好推门下车去追。 ?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街上跑并不是什麽罕见的事,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追上一个乞丐并与之交谈就难免招路人侧目了。 ?
当那名乞丐吃惊地转过头时,顾铭择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尴尬地道歉後,乞丐也没说什麽就继续走自己的路,没走几步,顾铭择又叫住他:“等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
迎上乞丐好奇的目光,顾铭择突然觉得那个叫辛念齐的女人对他的形容太j妙了--无厘头,的确!他竟向一个乞丐请教问题! ?
“我想知道……你们这个时候一般会呆在什麽地方?晚上一般在哪儿睡觉?”顾铭择殷切地等待对方回答,如果此时他手上有支录音笔和一个专业摄像机,他绝对会误以为自己是在做乞丐专访的记者。 ?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地上下打量他,他忍着四周投来的异样眼神解释道: ?
“我是在找一个人,我想还他点东西,或许你会认识他,他是个会讲外语的乞丐。” -
说到最後一句时,对方才有不一样的反应,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咿咿呀呀地狂点头,双手胡乱比划着。 ?
“你……不能说话?” ?
对方点头,眼神里似有些哀伤的情绪。 ?
“你认识那个人?你能带我去见他?”接连两个问题都得到肯定的回答,顾铭择惊喜之余却见对方比了一个抽烟的手势,他猜测道:“你想抽烟?” ?
对方傻笑着点点头,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再加一个抽烟的动作,顾铭择会意地说:“你带我去见我想见的那个人,我可以送你一整条烟。” ?
乞丐一听愣了一下,下一秒又乐得屁颠屁颠地点头如**啄米。 ?
当顾铭择手拿破口壶,跟着一个乞丐顶着无数行人好奇的目光步行穿过好几条街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令他惊奇的不只是他跟着一个乞丐找另一个乞丐,而是经过这麽多横竖交错的街巷,他竟没有找不到北的迷失感!平时自己开车时,他只是走公司到住宅区的单一路线,而今天仿佛整个上海的路线图都在他脑中活跃起来!五年来他从未研究过上海地理,只是几个月前遇到丁玲玲,後者说了些奇怪的话,他才开始注意这座城市。尽管如今道路拓宽了,有几处也多了一些高层建筑物,但对这些本该陌生的道路那种了然於心的自信令他振奋不已!他得出一个震撼的结论--他来过上海,并且在这儿生活过一段时间,发生过一些事!这也是他父亲宁愿他选择其他任何城市而唯独反对他来上海的原因! ?
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顾铭择并不觉得累,对这些刚刚经过的大大小小的路那种熟悉感使他一时忘了身体的疲惫,他甚至愿意反复再走几遍回味那种感觉,不过他暂时没有这个机会,因为那名哑巴乞丐已经把他带到要见的人那里了。他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乞丐,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他的领路人,说道:“谢谢你。不过吸烟有害健康,烟我就不送了,给你一百块,希望你不要拿它去买烟。” ?
哑巴乞丐傻了眼,使劲揉揉眼睛再看他手中的橙红色大钞,伸手要接又不敢置信地缩回去,顾铭择干脆把钱塞给他便打发他走了。 ?
这是一条y暗的小胡同,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两边的高墙把这里与外面喧哗的世界隔开,既挡风又避光,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上那颗小灯泡,尽管天已经黑了大半,它却还没亮,看来这里确实是无家可归者最惬意的栖息之地。
顾铭择把口壶放在乞丐旁边,酝酿着他的开场白。
这个年轻的乞丐似乎有不寻常的过去,他是应该投其所好讲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还是开门见山?上次太过直接的发问似乎把他吓跑了…… ?
正当顾铭择思考问题的时候,一个黑从他眼前略过,低头看脚下,乞丐和口壶已经不见了。他拔腿追出去,尽管他腿长,但乞丐跑得奇快,与他拉开了足足五米的距离。 ?
“喂,你又掉东西了!”顾铭择在後面喊道。这招兵不厌诈果然生效,趁乞丐迟疑放慢脚步之时,他扑上去,把对方按倒在地,一时间地面掀起一层灰,顾铭择分不清是地上的尘土还是乞丐身上的灰,不过他听到金属口壶与地面碰撞出“!啷!啷”的声音後,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
☆、42 会乞丐2
乞丐在下面挣扎了几下仍摆脱不了顾铭择,於是干脆趴在地上,侧着脸低声骂着:“dogshit……” ?
“看来就是你了!那个会讲英文的乞丐,嗯?你曾告诉一个戴墨镜的外国人:那个叫辛念齐的女人结婚了,是吗?”顾铭择从背後按住他双肩,单膝抵在他脊梁骨上,开始盘问,然而他的审问对象并没有如他所愿乖乖的配合-- ?
“不关我事!我什麽都没说过!”乞丐整个侧脸都被压贴在地上,但还是挑衅地朝身上的人吼道:“我要找警察!” ?
“少跟我来这套!你身上带着的那半张报纸怎麽说?那张限量发行的报纸,难道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就单单发了一份给你?”顾铭择一手压着他,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团纸巾,当着他的面抖出两块烂报纸来。 ?
借着路灯,乞丐看到了自己保存多年的报纸,突然失控地挣扎着喊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
“你不知道!你们都说不知道!那麽谁知道?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顾铭择愤懑地吼道。 ?
被他这麽一吼,乞丐似乎反而镇定下来,侧着头问他:“你想知道什麽?” ?
“我什麽都想知道,五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大事小事我都想知道!” ?
“五年前?五年前我还好好的,现在却变成这样!五年前啊!”乞丐突然又失去理智似的胡乱挣扎着,撕扯着嗓子狂笑道,“哈哈……五年前,我喝一杯咖啡只需打个响指!五年前!啊--”说到一半,乞丐又转笑为哭,像是经历过人生的大喜大悲似的,他把哭和笑的境界表现到了极致。 ?
“你哭什麽?!你现在还好好的,我却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一个人失去了记忆跟残疾人有什麽区别?” ?
听到顾铭择说自己失忆了,乞丐突然噤声,扭头怔怔地看他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他的话的真实x。 ?
顾铭择放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当你发现周围的人都戴着伪善的面具,向你煞有介事地讲述一些g本不存在的事实,你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依据。当你做出一个决定,却招到莫名其妙的反对;当你最亲近的父母亲也对你隐瞒某些真相,当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对你过去的事含糊不清时……每问一个人,都告诉我‘不知道’!那种‘众人皆清我独醉’的尴尬局面你了解吗?不就是一场车祸麽?为什麽我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在五年前被颠覆了?” ?
看到顾铭择脸上的悲伤,乞丐也动容地坐到他身边,说道:“我刚知道那场车祸原来同时改变了你我的命运,也许不止,还有更多人也受到影响!我见过很多车祸,也接触过不少失忆的人……”他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救人还是第一次,我从来不知道在一条上海的高速公路上救了一个人之後还有那麽多手续要办,要被逼着在各种文件上签字画押,要被强押上一架直升机,最後得留在一个原始的孤岛上度过余生……” ?
“你的意思是你在上海的高速公路上遇到了出车祸的我?而不是在美国?”顾铭择提起过去五年周围的人如何跟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在美国的童年,乞丐即刻chu鄙地打断他,嚷嚷道: ?
“简直胡扯!瞎扯!乱扯!没良心地扯!难道美国和中国的高速路我还分不清吗?我可不相信什麽时光隧道的天方夜谭!我当时就注意到你前面那辆车开得有些诡异,所以我在後面一直与你保持较长的距离……在医院里,我头一次见识了那些人冷漠的嘴脸,没有半句‘谢谢’,只有冷酷的驱逐!第二天我再去那家医院时,你已经被转走,不是转到上海的别家医院,而是转到国外去了,医院的人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原来你是去了美国!”
“所以……这张刺激着不少人某g神经的报纸,”顾铭择捏起半边报纸在微黄的路灯下晃动着,问道,“上面写的‘匆促出国’的人就是我麽?” ?
乞丐点头。 ?
“那麽另一个失忆的呢?又是谁?难道你要告诉我她就是辛念齐吗?” ?
乞丐又点头。 ?
“不可能!她g本就不认识我!”顾铭择随即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地说道,“她失忆了。” ?
“而你也不认识她。”乞丐指出另一个事实。 ?
“如此一来,我们跟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有什麽区别?” ?
“你们曾同坐在一家咖啡店里。” ?
“就那麽一次,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她甚至对我毫无印象,而我脑中也没有任何与她相关的影像。” ?
乞丐摆摆手,突然弯腰去解鞋带,顾铭择不明所以,只见他把那沾满泥巴的鞋带一拉,便散出一阵灰尘,随後他把两只没有穿袜子的脚从鞋里拔出来,一阵恶臭随即扑鼻而来,顾铭择本能地捂着鼻子往後仰。 ?
“别见笑,只能放这里了。”乞丐从鞋底揭出一层厚厚的东西,自己把它们一张一张分开来,顾铭择这才看出它们是一些旧照片,上面的透明胶片因泡水和折叠已失去原来保护的作用,照片更是惨不忍睹!但乞丐还是认真地一张张向他介绍道:“这张是当年你们在那家旧咖啡店约会时我偷拍的,没想到我那天去看时,它已经改头换面了。这张是你们准备办酒席的酒店,但现在已经改成一家ktv。这张是你们登记结婚时被我偷拍到的……” ?
顾铭择看着那些面目全非的照片,听着乞丐天马行空的描述,两者完全搭不上边,最後他只好问他那些照片的具体地址,他想亲自去看看。 ?
这个秋夜,一个穿西装的男子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一条小胡同的墙脚下谈笑风生,尽管提到五年来在印尼一个不知名的小岛如何死里逃生,如何维持生命时,乞丐会时不时地说一句shit或fuck,但丝毫不影响他那位听众理解他的意思。 ?
☆、43 二次召见
天亮後,顾铭择和乞丐像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朋友,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
常晓美见上司蓬头垢面来上班时,差点以为是谁冒充他来的,但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後便消除了顾虑。 ?
“晓美,帮我约见一个人。” ?
同一句话仍是约见同一个人,只是这一回那位处在中间作为传话筒的老人家不知如何开口了。
“那个……念齐啊……要不你去外面逛逛,顺便……”张允甫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
辛念齐端详着这个奇怪的总经理,企图从他眼里看出端倪,不知是後者掩饰得太好还是她看错了眼,她竟看到他眼里有些许无奈。 ?
“那个……能否顺便去一趟calvin?”张允甫低下头盯着文件,不好意思直视这个得意门生,出乎意料的是,後者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反而处处为他着想,他没有抬头看她只听到她义正辞严地说: ?
“张总,您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如果是顾铭择那家夥拿什麽威胁您的话,您千万不要退让,否则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 ?
“不不不,没有的事。”张允甫心里直冒冷汗,顾铭择对他说,既然他不愿意告诉他真相,至少要帮他约见辛念齐,否则等同於救起一个落水婴儿又把它丢回水里,眼睁睁看着它被淹死!如此严重的比喻比任何指责都更能增加他的负罪感。只是这位约见的对象似乎不怎麽感兴趣再次登门应约。 ?
“张总,您上次让我去他公司,他净问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找了个洋女人上演一段乱吃飞醋的戏码,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去了!再说,如果是谈合作的事应该由玲玲去才对,不是吗?” ?
“念齐,就当是我拜托你了,其实我欠他一个人情,你就当是帮我吧!”张允甫几乎要双手合十恳求她了,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公司的总经理,一个年过五十的长者竟被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子搞得威严尽失,真是羞愧难堪至极。
“真是这样的吗?既然如此,那麽这次之後您与他之间就互不相欠了,对吗?”辛念齐郑重地问道,张允甫只能附和着点头,祈祷没有下次了。 ?
辛念齐愤愤不平地来到calvin,像上次一样顺利到达顶楼,见到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陌生男人。 ?
常晓美端了两杯咖啡送进去,无言地偷瞄两个沈默不语的人,她走出来後,顾铭择突然把门关上,吓了她一跳,这位女访客似乎对她的上司很反感,而她上司似乎不得不忍受她的反感而再次邀她前来讨论他的过去。 ?
顾铭择关门的举动也令辛念齐全身细胞都警觉起来,她直截了当地说:“张总说欠你一个人情,所以一定要我过来,不管是什麽人情,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为难他老人家,有什麽事冲着我来。不过以你我的交情似乎还不到结怨的程度,但愿今天的见面是最後一次!” ?
“你只要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了,我并没有恶意。”顾铭择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对她说话,但後者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善意,反而泼他一头冷水:
“是吗?这次会是哪国的美女来闹场呢?”
“你……我五年前怎麽可能爱上你这种女人?简直胡扯!”顾铭择气愤却无奈。
“你是什麽意思?”那个敏感的时间刺激了辛念齐,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後者却反问道:
“你是否记得五年前曾去过‘听雨轩’那个地方?”
“你想说什麽?”辛念齐想起在“听雨轩”见到的那幅画,画中的签名像两刀划在她心上,仿佛隐藏着某些自己不愿面对的过去,所以她跑了出来,至今没敢再去。
“你为什麽看了那幅画之後就逃走了?” ?
“我没有!”
“你有!”顾铭择走近她,“那个x,相信你对它有同样深刻的记忆!难道你画了那麽多手稿,签了那麽多个x,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难道你没有想起什麽吗?” ?
顾铭择在她耳边反复提到那个签名,那个x随意的两划在辛念齐脑海中仿佛更加清晰,随之而来的沈重感也更加明显,一瞬间那个梦魇又迅速在脑中排演了一遍,真实而迫近的压抑令她想逃离。 ?
“这是我的事!”辛念齐打算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但她说话的对象显然不愿就此罢休,顾铭择快步走到门边,高大的身躯霸住整个门,截断她逃避的唯一途径。
“这也是我的事!”顾铭择盯着她的眼眸,两人同样固执,互不相让。 ?
“我不认识你!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也不认识你,但……”顾铭择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
“你简直无理取闹!我真怀疑你就是calvin的负责人!” ?
“你……难道没有一点关於我的记忆麽?”顾铭择怀着侥幸心理问道,辛念齐却没有给他任何希望,她无情地说道:
“我祈祷我的记忆里没有你这样的人!”
“你……”你的记忆里不可能没有我!”顾铭择做了一次深呼吸,冷静地说道:“记得咖啡店那个乞丐吗?” ?
辛念齐警觉地看着他,脑中出现那个坚持要喝咖啡的乞丐。 ?
“他告诉我,我们……”顾铭择强调道:“你和我,曾在那家咖啡店约会……” ?
他说到一半又被人打断了:“约会?和你这种人?” ?
“你是什麽意思?和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麽了?”顾铭择停顿了两秒,接着说道:“不,这不是重点!不止那里,还有杂志社、你们公司、婚纱摄像馆……都曾留下我们的足迹,只是这些地方变化太大,现在已经看不出原貌。我们甚至已经去登记结婚了,甚至邀请了众多朋友来参加婚宴……” ?
“婚宴?”辛念齐被他的话吸引了,後者说到这却没有了下文,她问道,“然後呢?” ?
“我遇到严重的车祸出国治疗,而你失忆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样搁浅了。”
“听起来像上辈子的故事。”辛念齐背过身去挤掉眼里的泪,顾铭择的故事固然动听,也让她联想到那个梦魇,但缺乏真实x,如果曾经相爱,岂会轻易忘记? ?
“你不相信?”顾铭择走到她身边,眼里和语气里透着愤怒的气息,毕竟没有谁会高兴自己用心的演讲遭到冷场和嘘声。 ?
“一个人失忆了不可能连审美观都改变了,最本质的东西必然保留着!”辛念齐指着自己的心,转过身郑重说道。 ?
“你是什麽意思?” ?
“以我的审美观,怎麽可能跟你成为那样的关系?”辛念齐吸了一下鼻子,侧过脸冷淡地说,“也只有像玲玲那样心地善良、毫无心机的人才会一时被你迷惑!” ?
“你……”顾铭择气急败坏地用力握住她双肩,那一刻,两个人都定住了,此情此景仿佛历史重演,两个人脑中的某个角落似有什麽东西在泛动…… ?
“怎麽可能?我甚至不认识你、不了解你,怎麽可能……”辛念齐先回过神来,推开他就夺门而出。 ?
常晓美见她跑出来时眼眶微红,透过半敞开的门又看到上司立在原地,双手定在半空一动也动,她担忧地唤着他,後者才缓缓回过神来,脸色苍白。 ?
☆、44 咖啡店的故友1
“我上辈子怎麽可能爱上那种女人?”顾铭择指着辛念齐跑出去的方向,习惯x地向常秘书发牢骚,後者惊愕地问道:“上辈子?” ?
“这……”顾铭择一意识到自己口误,就恼羞成怒地把错误推到辛念齐身上,“是那个女人说我们的故事听起来像上辈子的!不就是五年前的事,你觉得像吗?” ?
“上辈子……听起来很遥远,不过对你来说,过去应该也很遥远吧?但辛小姐……难道她也失忆了?” ?
“她就是五年前跟我错过同一场婚礼的女人,”顾铭择又丧气地说,“可是我们都不记得对方了,而她似乎对我有成见……” ?
“那你对她是什麽感觉?”常晓美试探着问道。 ?
“我对她……”话到嘴边,顾铭择又烦躁地抱怨道,“不管怎样,她从骨子里就排斥我,我们以前怎麽可能发展到结婚的程度?” ?
“失忆就像一次重生,失忆之後可能仍爱着以前中意的那类人,也可能喜欢其他类型的。顾先生以前若爱着辛小姐,现在还会喜欢她那一类型的吗?”常晓美偷瞄了上司一眼,企图从他脸上捕捉他的情绪,听到後者一味强调自己与辛念齐不可能同时恢复记忆回到过去时,她便知晓了他的心意,於是说道: ?
“很多情侣不都是一开始有矛盾,後来冰释前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麽?所谓‘冤家路窄’嘛,《傲慢与偏见》中的达西和伊丽莎白不也是如此吗?最初的偏见到後来化解了便萌生了爱意,不是吗?” ?
“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十九世纪的英国小说家笔下的人物,不是真实的!” ?
“据说那是作者简*奥斯丁g据她朋友的爱情故事写的。很多奇迹,只要相信就会存在,不是吗?” ?
“奇迹?”顾铭择看着秘书诚挚的脸,内心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於是下一秒他踏着辛念齐的足迹追了出去,只丢下一句话:“帮我看着公司。” ?
他知道跟随他这麽多年的常秘书绝对有能力帮他掌控好公司,但他能否掌控好自己未来的幸福却是个未知数。 ?
看到辛念齐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甚至有些急促地钻进一辆出租车,顾铭择隐隐觉得希望在远离自己。没有时间回地下停车场取车,他拦了辆出租车便追上去。 ?
辛念齐没有回“依人服饰”,也没有回家,她在“听雨轩”外面下了车却迟迟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反复打量着咖啡店的装潢,看了几分锺似乎得不出什麽结论。由於过分专注研究咖啡店的外观,她全然不知顾铭择就在她後面,仅几步之遥。 ?
“如果你打算单从它的外表看到你的过去,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顾铭择终於忍不住走近她,说道,“听雨轩以前是个没有名字小店,朴实无华,与你现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
辛念齐惊讶地回过头,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
顾铭择又说道:“虽然咖啡店变了,但有些人没有变,里面那位老板不是你的好朋友麽?” ?
“我……不认识她。” ?
见她颓丧地低下头,顾铭择说服道:“但她认识你!唯有从认识你的人那里了解你的过去,才能帮助你恢复记忆!难道你不打算恢复记忆吗?这五年来你周围的朋友难道他们没有想办法尽量让你接触过去的事物吗?” ?
辛念齐无助地摇摇头。 ?
“你身边究竟是些什麽人?难道他们都不希望你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
顾铭择一语中的,对上辛念齐纠结的眼神时,顿时明白她的处境与自己无差。究竟是什麽原因让所有人阻止两个可怜的失忆的人恢复记忆?难道他们俩犯了天条?这些问题任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找不到答案,但有个人或许能解答,她就近在咫尺。 ?
顾铭择拉着辛念齐往咖啡店里走,但後者却极力拒绝,为了抗拒他的拉扯她甚至蹲在地上赖着不起来。 ?
“你不知道我承受着什麽样的困扰,你永远不知道……”她抱头痛苦地蹲在原地,顾铭择见状,心有不忍,也蹲下来,轻声问道: ?
“因为她给你看的那幅画?” ?
“不止……就连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动作……像许多个磁场同时干扰着我的大脑,我想我要疯了!”辛念齐痛苦地把头埋在膝盖中间,干净的水泥地上出现两滴眼泪。尽管周围车水马龙,他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滴泪滴落的声音,仿佛它们就落在自己心上,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几乎要令他窒息。他又听辛念齐说道: ?
“如果人都有自我保护意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这种意识而崩溃,放弃回忆的机会。” ?
“念齐……”第一次唤她的名字,竟是如此顺口,顾铭择内心迫切想安慰她,抬手快碰到她的肩膀时却顿住了,他不知该不该放下去--他们甚至还是陌生人! ?
店里赫本远远看到两个人拉扯了半天却不进门,煮完一杯咖啡便匆匆跑出来。 ?
“念齐。”这一声呼唤没有当日连名带姓那麽强势,而是带着一种怜惜,一种对一个失忆了的人的小心翼翼,敏感的辛念齐即刻感觉到她对她的态度变化,这种变化後的态度她太熟悉了,这些年来,她就是在别人待她的这种态度中走过来的。 ?
一种凄凉感瞬间贯穿她整颗心。 ?
她怀着微小的希望抬头问道:“我们……曾经是朋友对吗?” ?
赫本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怔住了,随即给以肯定的答复:“现在还是,以後都是!” ?
“那麽,你愿意告诉我我的过去吗?” ?
随後,辛念齐充满希望的眼神渐渐暗下来,她看到对方的迟疑,继而是保持沈默,再者是转换话题邀她进店。 ?
她也变了。 ?
辛念齐在心里重复着这个事实:所有最初亲密无间的友谊最後都会变成一种相敬如宾、若即若离的关系!而她永远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起身默默地迈开步伐,决定暂时离开这个地方。 ?
“念齐!”赫本和顾铭择同时唤她的名字。 ?
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那般脆弱,辛念齐被顾铭择轻易地拉住,扯向怀里。 ?
“唉!你……你只是她朋友,你抱着她干嘛?”赫本见辛念齐掉眼泪,急得恨不得把她从眼前这个男子怀中抢过来,但顾铭择没有放手的意思,而是冷静地提出自己的问题:“你的咖啡店以前没有这麽时尚这麽气派吧?” ?
“呃……是的。”赫本迟疑地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辛念齐,她似乎平静了些。 ?
“以前经营这家店的老板你认识吗?” ?
“是我爸妈管的。”尽管不知道顾铭择的目的,赫本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
“能见一下他们吗?”顾铭择这麽一问,辛念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另外一个人似乎很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