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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天台上的白月光

作者:月亮糕

【单行线】

重逢

这个城市好久没有停电了。

黑漆漆的天台上静静的响起一个人的呼吸。

她在聆听楼下拥挤的人潮发出的嘈杂声。

听妈妈讲过,那时候因为忙,老是把她一个人置放在家里的一个大筐里。

所以邻居们在她长大后不停地跟她重复:芳妹啊!你小时候在家里不停不停的哭,但如果听到外面行人的脚步声,你就会停止哭。

真的是太寂寞了,到现在也是。

她冷然的听来人的脚步声,再一次领略了命运的奇妙。

高高的葡萄架下,曾经熟悉的人现如今踏着陌生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芳,是你吗?我们好久不见了。”

是我,但你不是说过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吗?

在无数次在人潮里看见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近,然后……擦肩而过。

常常失落,但也松了一口气,我一直都很爱你,所以一次次成全你的诺言。

没想到他有朝一r会平静的面对着她。

张烨——突然想到那r他挟着雷霆之势,带着冰冷的眉眼,凌厉的骇人。

朱芳抓住栏杆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几乎立刻想要掉头。

为什么呢?是因为在张烨差不多要结婚出国的时候,装着酒醉对他未婚妻透露出他们曾发生过关系?因为曾在他辉煌灿烂的时抖出他的丑事来引起他的注意?因为曾在很多人面前说过爱他,却从来没有亲口对他说过?

或许吧!时间如流沙,流走了以前的痕迹就不复存在。她想着想着笑了起来,不安也一扫而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几天了。”张烨这样对朱芳说。曾经她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哎!张烨。”朱芳亲热的叫着他的名字,得意的说“你已差不多十年没有回来过,希望你在紫城不会迷路。”

张烨轻笑了一下,走到水泥栏墩上双手撑起身子,然后俐落地坐在她的旁边。

差别蛮大的,因为在他那时已经避她如蛇蝎。

哎,虽然中国人永远记得抗战史,也忘不了八国联军侵入北京的惨烈历史,不过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挺健忘的。

张烨小心翼翼拉近着两人的距离,“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上来这里。”

这个?朱芳有点为难,她只记得他在这里抓破头皮写情信给孙校花的情景。

然后那封情信被她偷了出去,悄悄的拿到学校的公告栏去公布。

“朱芳,你真狠。”张烨顿了顿说,“我永远忘不掉你当时疯狂的样子,居然把我未婚妻拉来这里说你和我早就发生了关系。”

朱芳听得浑浑噩噩; “我那时疯了又喝醉了,请原谅我。”

“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爱她,你毁了我的幸福。”

“不会啊,你一直混得很好。而且以后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好。”

“她是我的初恋。”

你也是我的初恋。

朱芳停住不说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破坏了他的幸福?明明不是啊!

明明是他破坏了她的初恋……十几年的感情,却比不上他和陈菲四年的相处时间。

明明是他……哦不是,应该明明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

她不是故意的,所以抱歉的微笑“对不起!”

这句话难度有点太高,仿佛抽尽了她全身的力量,所以过了很久,她都没有说话。

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没用。”他的目光冷峻。“你要赔我。”

“哦!想我怎么赔?没关系,如果你还喜欢陈菲的话,明天我找她说去。”

他停顿五秒才开口。“她已经出国了。”

“那想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 冲动是魔鬼,只是那时一想到他要出国,会一辈子见不到他,心中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绝望到了极点。

他口气透着透骨的寒意。“朱芳,应该拿你的一辈子的幸福来赔我。”

朱芳愕然,抬头迎上他在黑暗中灼灼生辉的眸子。“我的一辈子……”

“我那时是真心真意想娶陈菲过一辈子的,但是却被你破坏了。”他眸光一闪,嘲讽的说。

他那时真很爱陈菲,朱芳低头。“我会想办法联系到她。”哪怕是找一辈子

“哦?如果明天后天都找不到,你是不是打算找到我头发白了?”他眼中仿佛掠过一丝失望。已经错过了很多时间了。

朱芳气馁,这样的张烨是她不熟悉而且无法应付。“我会努力……”声音越来越小。谁叫是自己做错事。

“朱芳!”张烨打断她,“我不说过了吗?把你的一辈子赔给我,这样不是一了百了吗?”

一辈子?朱芳默然半晌,曾经她以为能依偎他一辈子,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一辈子……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弯起,然而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已经收敛。 因为她抬头看见天空月朗星稀,明天是个好r子。

城市里的电不会停太久。

灯亮的一刹那,她高高的坐在天台上的水泥栏墩上转头看他,发上别着嫩绿的青柏枝。

那个被她秘密追逐了十几年的张烨,看着青柏枝,竟然一时呆楞住,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是有风的r子,隐隐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在风里,原来既定的故事结局似乎也开始有了不同。

再相见!她一直也在爱他。

她对他行踪也一直了如指掌。

他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那么的懊恼。

想起了许多年前某一个夜晚那皎洁温柔的月光,想起了那句剌入心骨的话。“希望我们再相见时,你已经嫁人,不要再像冤魂一样缠着我。”然后他继续大吼着说他不想再见到她,他说他宁愿从来都不认识她,他叫她滚得越远越好……

恍然间张烨想起她以前也曾用这样冷清萧索的眼光注视着他。“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那声音好柔,但仍然像大锺敲打着石头,重重震响了他的耳朵。

或许,他不知道,他一直也是爱着她。

他以为她消失了他就解恨了,他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可是他没有,他陷在回忆里,那些他以为被毁坏的幸福变得微不足道,只余下的痛楚是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总想着,他是恨她的,却原来,因为太爱,才刻骨地去恨。

红裙褂

家乡的风俗,在女孩出嫁的前一晚,家里会请人帮她上头,并别上一枝嫩绿的青柏枝。

这就是结果吧。

向来情深,奈何缘尽。

新郎不是紫城里的人,所以凌晨四点从德城里出发来接她。

朱芳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相信着,这个世界上只有幸福的人才能穿白s的礼服。她曾经很羡慕陈菲穿着洁白的礼服笑眯眯一步一步走向张烨。

她在旁边一直很安静的看着他们,如果不是陈菲一定和张烨要出国的话,她想她会一直安静下去。

面前的鞭炮突然有了夏花的艳丽,刹那闪现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红s碎末很像陈菲那天在天台上妖娆的衣裳,一直剌眼到她最深远的心底。

少年暗恋的青气暗涩是重逢时缭乱枯死的枝叶,一半流逝给了时间,一半深埋进尘土。

艳红的是她身上的裙褂,周围全都是短暂的绚丽,抬头楼上窗边隐约的身影像水波一样在她四周荡开,激得她髻边的发丝高高扬起。

十年来所有不知是逃避还是相思,全都在她面前倾泻而下。

张烨站在三楼客厅的落地窗前,奇怪自己胸腔为什么憋得难受。

也许,是看到她头戴红花高髻,身穿着手绣龙凤图案的红裙褂的模样。

“咳!”他被烟呛了一口。

朱芳最讨厌了,从来不愿意留他喜欢的长发。

请她吃炒田螺她偏要吃炒粉。

让她陪去外面玩,她不理人,还向妈妈透露他的行踪,害得那天他爬在芒果树上跟妈妈僵持了半天。

那个,她口是心非,脾气僵得要命。好不容易自己要讨她的欢心请她吃雪糕,她却说她不要。

还有,还有,她两面三刀,一边对着自己相亲的男人轻言细语,却一直刻薄的面对他。

她最小气,为了一件不知道什么样的事,记恨了他三年。

自己不过骂了她几句,却十年没有她的消息……

张婷推开门,就看到哥哥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一身恒久落寞的样子……落寞?张婷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今天不是那个女人出嫁的r子,哥哥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张烨听到开门声,转过身问:“什么事?”

“哦。”张婷这才从自己的迷思中惊醒,探过头看了一眼说:“这样恶毒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你还看什么。”张烨收起杂乱的思绪,瞥了一眼壁上的钟——六点,七点公司的司机就会来紫城接他。

他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自从那件事后,他也离开了家乡,直接去了特区工作,从一个租柜开始,现在已经是一家电脑公司的老总。

张婷继续啧啧出声:“哥,你看那女人又老又丑,居然还能嫁得出去。真是奇迹。”

她越说越兴奋,张烨听而不闻,随她说。

“哥你也要赶快娶一个老婆,外面那么多女的你就没一个心动的?那个什么科技公司的美女行政总监,身材很好哎!那个优雅得不得了的海归经理,听说x格很温柔,妈见过一面很喜欢她呢。还有你公司那个精明能g的女律师,时不时找我旁敲侧击问起你的情况……”

独角戏停了一下,一会儿又两眼放光。“我知道了,一定是哥知道菲姐姐明天要从美国回来的消息,哥想不到你那么痴情,专一呢。”

“那是以前的事跟我现在没有关系。”

张烨的语气很淡,但其中的肯定张婷是听出来了。

“烨子。”张妈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的请贴。“刚刚那女人的弟弟来过。问我们家要不要赏脸去?真是的,还好意思叫我们家去。”

“去。” 再去看她几眼也好,犹自挣扎的心在角落里跌跌撞撞找到了出口。

张烨拿起车钥匙和外套就往外去。张妈跟在他后面叫:“回来,有什么好去的。没有撕烂扔在她脸上已经算好了。”他仿佛没听到似的。

在门口张妈恰好碰到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张爸。“他去哪里,怎么把我的车锁匙拿走了。”

张妈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你觉得咱儿子真得很讨厌朱芳吗?”她不答反问。

“别说他,我都讨厌。”张爸吹胡子瞪眼睛的说。

“可是他昨天一听到朱芳回来的消息,马上就去了天台找朱芳。”

“找朱芳?”张爸一副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别开玩笑了。就是因为她,咱儿子十年没有回过家。”

“我留意过了,他今天四点不到就起来,一直看着楼下。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张妈没好气的说。

“难道你以为咱儿子会因恨生爱?”张爸瞪大了眼睛高声叫道。

不会吧……那件事发生后,他没少骂过楼下的那家人。如果是真的话,儿子不是太没骨气了。

砰!楼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个小时后。

“啧啧,这个月第三宗醉酒驾车。”j警面对着支离破碎的花车感叹道“真可惜了,那么漂亮的新娘子。幸好新郎不在车上。”

我欠的,来世归还。

欠我的,来世归还。

青梅祭

火光过后,朱芳就这样一直安静地躺在那里。

张烨突然明白她当年为什么拼尽了一切的疯狂,他现在又何尝不想。

闭上眼睛,可眼前仍然是她额头碰撞后不可遏制的血,艳红艳红。

想再见她一面的想法,在那刹那间破碎,变得遥不可及。伸手去抓,也不过是残余的碎沫。

十年的别离, 他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刚刚伸手想去抓应该属于自己一辈子的东西,最后手心却是空无一物。

病房窗外的y光很好,亮得有点剌眼。

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天。

那时他们不止是青梅竹马,还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学校午休时间

亮白的光刺着人的眼。

朱芳趴在桌上明是小憩,其实是在偷看武侠小说。

教室的后面,靠窗的位置,张烨正警惕地看着老师来了没有。

偶尔抿着唇,神情不悦地看着坐在前成的朱芳,有时在一旁低低的不知道在咒骂什么。

仿佛知道他的怨念所在,朱芳停止了看小说,笑睨了他一眼:“用得着像个老太婆一样小气巴啦的,上几次都是我帮你放风。”

“还你啦!被你念得大头了。”她突然把书一把塞还给张烨,幽黑的眼里尽是促狭的笑意。

这么乖,张烨来不及狂喜,感觉不大妙的一起往向前方望去。

…班主任。

“在g什么?学校一再强调,上学期间是绝对不许把课外小说带进教室的。”

哦呵,看小说当场抓获了。

老师的抽屉里即将多一本战利品,张烨的检查是写定了。

有什么事情抵得过朱芳的小心眼发作吗?

校后门在中山公园的边角上。

朱芳穿过光线充足的校体育场,走到y暗的树木丛林后,眼前一切有点朦朦胧胧以至于山下即便有户人家开着灯,她也是好几秒之后,才看见公园的墙上坐着一个人。

她摸了摸鼻子,认命吧!

张烨对着她微笑不语。

“唉——”朱芳叹口气,“来吧来吧,就当为你的小说报仇。”

她脸上的表情如此诚恳,“看你爬墙爬都累出汗来了。诺!擦擦吧!。”她自动自觉从书包里拿出手绢,可话音未落,就似有火烧着了她的脚一样,箭一般向反方向跑走。

张烨笑骂了句:“次次都这招,腻不腻啊!”脚一伸,帅气的跳下墙,紧追着她的身影跑了出去。

“停一下,大家算中场休息如何?”张烨大叫着,脚步却从来没有停过。

朱芳尖叫着,急转向另外一条小道跑去“不要!”在丛林间闪躲。

“等我抓到你。”他耸耸肩,“我欺负死你。”

欺负?多么强大的字眼,唤起人类对弱小的劣根x。

“你说要欺负我。”朱芳忽然转头对他露齿一笑:“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欺负?”

她停下了脚步,回过身,一头撞到他的胸前。

“只要你从了大爷我,穿金戴银都没有关系。” 下一秒,她贴上了他的唇。

离了唇后,张烨青筋暴起,声音因为处在变声期而有些低嘎:“男人婆,这也叫欺负。”

朱芳发誓她都看见他气得差点想跳起来。

他抱着她滚下了地,接触到她脖子的细滑的皮肤,嘴唇也微微发抖起来,身下的脸一点点的放大开来……

越来越近时…

“噗!”身下的朱芳喷笑出来,待张烨懊悔的放开手时,她早已是笑得缩成一团。

她拾起书包砸他:“什么都不懂吧!”

“是你的表情不对。”张烨咬牙切齿,“一般电视上演到这里,女人都应该吓得哭爹喊娘的。”

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别泄气,估计是你还没有长高的缘故。”

他想了想有些不满,低咒了声。

及到两人和解的时候,星星已经出现在天空了。

两个穿着中学制服的少年,一位衬衫也是皱皱的,头发也因为方才的运动而显得凌乱,这个乱样子,没让他给人感觉脏,反而奇异的赋予他某种生机勃勃的气息。

微敞着的衣领和拉高的衣袖,显露出他结实的肌r线条,俊朗的眉眼还带着青涩没有令人心慌,但是已经预知,这个p小孩在成熟后会让许多妈妈为自己的女儿做媒。

另外一位是短短的直发,熨的一点褶皱都没有的制服,呵!是令别人迷失在标准乖学生的假相。

“烨子,我衣服上没有沾到东西?头上也没有吧?”路上,朱芳不停地问着张烨。

“恩,倒是少了东西”张烨的脸黑了一半“你的口水喷了哪么多,怎么还没有口g啊!”

“呃……”朱芳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很正经的说:“最后一句话,我打听到孙校花明天06:50分就会过来。”

“真的假的?上次又说会帮我拿到相片。”

“已经拿到了,只不过我还没有想到跟你换些什么东西。”朱芳苦恼地想千万不能便宜他。

“为了公平,我帮你拿阿牛的相片。”张烨喜滋滋的说:“你不是说最喜欢穷得只剩下钱的人吗?”

这次轮到朱芳的脸黑了一半,脑海中冒出一个穿花衬衣满面青春豆的男孩对着校园过道上来往的漂亮女生吹狼哨,耳边还有张烨兴奋的配音:“特别是他家除了钱多,玉也有很多,难得他不嫌弃你,记得要好好对他……顺便叫他把那块刻有长命富贵的绿玉送给兄弟我。”

“……他家的钱不算太多。”朱芳坚决的说,“你喜欢玉又不是我喜欢玉。g吗要牺牲我,不行不行。”

“那就阿信吧!”张烨两眼放光,“他家里不但有钱,而且不畏强权,特别是他胆敢在课堂上拿弹弓来s老师后又嫁祸给小美,简直是‘智勇双全’的最好诠释……”

“……烨子。”朱芳困难的说,“我决定无条件把孙校花的相片送给你。求你别再介绍人给我啦。”

成默(上)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不知我自己的心。

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以为繁华是尽头。

拍遍阑g,而今识尽愁滋味。

往r俱往矣。

最终,到底是谁成全了谁?

“为什么到了最后会那么讨厌她呢?”

如果要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他自己都不搞清楚,后来才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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