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一趟就裹一身汗,王轲的衬衣打湿了,想赶紧去换件新的,“苑翡小区那边的房东我也找到了,需要和他聊聊吗?”
荀慕生摇头,“暂时不用。你一会儿给搬家公司打个电话,问问搬得怎么样了。”
“这个……”王轲面露尬色,小心瞥了自家老板一眼。
荀慕生蹙眉他近来似乎总在皱眉,过去的恣意劲儿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深沉了许多,“有什么话就说,别跟我支支吾吾。”
王轲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其实吧,他们都被赶回来了。您当时在开会,我就没来得及说……”
“什么?”荀慕生身子往前一倾,“那搬家公司是他自己联系的,我只不过让你给对方打声招呼,他发现了?”
“没!没!”王轲心道,关我什么事啊,你又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急忙道:“是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荀慕生烦躁地斜他一眼,他立马正色道:“海城的柯二少去了。”
“柯劲?”荀慕生更加不悦,“他去干什么?”
王轲想,还能干什么,帮你心上人搬家啊,嘴上老实道:“他和迟先生是朋友,帮忙送些行李。”
荀慕生顿感一口血堵在心口,薄唇一抿,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王轲看了看,干脆一不说二不休,“我听说柯二少还上迟先生家去了。”
说完就被一记眼刀刮得拔腿就跑。
荀慕生心神不宁地坐着,堵在心口的血半天散不去。
他与迟玉并未交换各自家中的钥匙,他家里是智能锁,迟玉第一次来,他就录了迟玉的指纹,亦告知了密码。迟玉家是一般的机械锁,他只去过了一次夜,迟玉还未来得及给他备用钥匙。
迟玉住院那段时间,他从房东处拿了钥匙,偶尔一个人去坐坐,本想叫人来做扫除,却不知因为什么心态,中途又将人赶回去,自己慢吞吞地拾。迟玉出院之前,他又去了一次,翻箱倒柜找出凉席,清洗干净后铺在床上,还把空调也打整了一番,累得汗流浃背,满手油污。
他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呆立片刻,迅速冲进浴室,冷水浇在身上,焦虑感却未褪去半分,脑中始终回荡着迟玉那句“祝你安好”,轻飘飘的,却像有千斤重。
站在花洒下,任水珠砸在结实的胸膛,他烦躁地在脸上一抹,心里一个声音道:安好什么,好不了了。
浴室有一面不大的镜子,一人照嫌大,两人照嫌小。初一早晨,迟玉站在镜子前埋头洗脸,他裸着上半身,从后面将迟玉圈住,迟玉抖了一下,半侧过身看他。那时迟玉脸上湿漉漉的,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水沫,眼睛睁得很大,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他看得心口都麻了。
“起来了?”迟玉小幅度地挣了挣,见挣脱不开,便伸手去拿牙刷牙膏,挤好之后往后一递,“给。”
他接过那把浅蓝色的牙刷,一看,漱口架上还有一把深蓝色的。
迟玉又低下头去洗脸。他看着镜子中刷牙的自己和洗脸的迟玉,胸口好似被填得满满当当。
时隔数月,物是人非,一深一浅两把牙刷仍静静立在镜子下方,他与迟玉却早已不是那天早晨的模样。
他无声地叹息,心沉了下去,回客厅静默片刻,锁门离开。
思绪拉回,荀慕生想,既然搬了家,那把浅蓝色的牙刷大概已经被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