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宪关上房间的门,坐在容悦的旁边。“你来看什么病?”他问的很是自然,仿佛这里不是什么神病院,而是普通的诊所一样。
“偏执症。”容悦回答。
周彦宪闻言点头,随后笑得阳光灿烂,食指指着自己,“我是抑郁症呢。”
两人的交谈并没有进行下去,因为周彦宪的监护人林致远很快就过来了,他带着周彦宪走了。容怀也很快赶了回来,也带容悦回家了。
到了下午,容悦正在客厅看电视剧,他又听到熟悉的喊他名字的声音。容悦抿嘴,随后穿好外套,跟容怀通知了一声以后,立马就跑出去。
周彦宪站在不远处,耳钉和他的那口白牙一起闪闪发亮。“我能跟你一起去散步吗?”
容怀点了点头,随后向他跑去。
周彦宪和他一起行走在惨淡而诡异的天空之下,冬风呼啸,就像是刀子一样在剜人血肉。
“刚开始只觉得说不定,没有想到,真的是病友。”周彦宪笑道。
容悦奇怪地望着他的脸。
“是不是没有见过我这样的抑郁症,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抑郁症都像你闷闷的,郁郁寡欢才对。”他笑了。
容悦认真地摇头,“微笑抑郁症。”
“你知道的真多。”周彦宪夸奖道。
容悦没有搭话。
今天的天空没有一丝的阳光,周彦宪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裹紧身体、获取温暖。
“我的亲生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发生车祸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驾驶的时候,互相指责对方的出轨,那时候,我坐在后座。”
“我的耳边都是女人尖锐的声音和男人不知悔改的混蛋话,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我躺在血泊里,面前是瞪大了眼睛,还在用眼神责骂对方的父母尸体。”
“警察问我车祸发生的原因,我骗大家说,因为父亲睡眠不足,一时酿成惨剧,我一个人隐藏了那场闹剧。我成了孤儿,父亲的朋友林致远叔叔养了我,把我带回去。”
容悦不着痕迹地容许这个人用他的肮脏沾染自己。
“我还有一个秘密,你要听吗?”周彦宪挽住容悦的手,不允许他挣开。
容悦问:“为什么要对我说?”
周彦宪回以一笑,“很好几个原因,一是因为我实在是压抑很久了,二是你绝对不会说出去,三是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明白我的这个秘密。”
容悦就像是垃圾桶一样,任由周彦宪把所有的情感垃圾都倒下去。
“你的秘密是什么?”容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今天的风更冷了。
周彦宪轻笑,然后把头凑到容悦的耳朵旁边,一边呵着热气,一边告诉他,“我爱着我的养父,那个死板的直男,林致远。”
容悦的脚步立马停住了。
周彦宪笑嘻嘻,捧着容悦的头,亲昵得不可思议。“我爱着一个比我大二十来岁,还是一样身为男人的人。我是黑暗的残渣,他是阳光下无忧无虑的小仓鼠,我了好大的劲才能压抑自己破坏他的欲望。容悦,你呢?”
黑暗从他的身上散发,也紧紧笼罩着容悦。
“你不可以这么做。”容悦说。
“是啊,我不可以这么做。”周彦宪的眼角落下泪水,“所以我只能毁掉自己,我好想死去啊。”
这一份压抑迟早会毁掉这个人。
容悦没有点破,也没有说出自己心底的那句话。
我也有这么一个人,我想扒光他的衣服,我想把他用铁链困在家里,我要给他最深处的黑暗,我要把他扔在荒无人烟的沙漠,我要让他一辈子孤清寂寞,除了回首寻找唯一的我以外,这一生没有任何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