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就这么僵持了月余,顾君才瞧出来,陈之敬正是一路向北而去,略一思索,大体猜到是寻那逃到塞外的宁家去了。
北地已入了秋,叶子黄了大半。
清风凛冽,吹的陈之敬身上的破烂衣衫猎猎作响,放眼望去,晴空如洗,山中黄绿相接,远处似有村落,炊烟袅袅,一派祥和。
陈之敬多日来心情愁苦,郁气难抒,如今站在山中远眺,看到此番情景,只觉心中戾气渐息,神情缓和。
耳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愿见到那人,迈步便走。
突然听见那人大叫着二少爷,陈之敬心中一咯噔,隐隐觉得不对。
继而脚下一空,枯草碎石兜头盖顶,双手本能地胡乱抓去,攀到些泥土坑壁,仍是止不住下坠,摔了个鼻青脸肿。
待尘埃落定,只觉腰腿好似断了一般,手臂剧痛难忍,定睛一瞧,已是跌落在个巨大土坑之中。
坑底立了好些竹刺,好在摔落时扒了几下,贴着坑壁滚下来,否则定要刺个对穿。
陈之敬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疼的动不了,听见头顶传来顾君惊慌的叫声,心倒是定了几分。
22.
这本就是捕猎用的陷阱,怕生人误入做了标记,陈之敬不谙这些事情,顾君离得又远,发现时也没叫住,陈之敬已是踩了进去,吓得顾君五内俱焚,追过去一看,果不其然里面铺了竹刺,根根锋利,好在陈之敬命大,贴着坑壁,眼看着身上也鲜血淋漓,不知道刺到了哪里。
跳下去一瞧,右手臂已是刺穿,腰际一条血口子,正汩汩地流血,陈之敬痛的动弹不得,被顾君连拖带拽,救出那陷阱,撕扯到伤口,血流的更多,脸色已是白了。顾君不敢耽搁,背起陈之敬就往那村落寻去,一路上奔的飞快,汗流浃背。陈之敬左臂搂着顾君脖颈,痛的眼冒金星,心中却感伤自己命途多舛,灾劫不断,如今只能靠这顾君搭救,想到此处,又怔怔落下泪来,滴在顾君脖颈。
顾君道他疼痛难忍,不住劝慰,陈之敬听了,更是难过,哭的更凶,心中对顾君的介怀,倒消了几分。
。。。
不多时便到了那村落,这二人破衣烂衫,身上血流不住,一进村便引得众人围观。
这村子偏僻,并无什么医馆,只有个走方郎中,见陈之敬伤势,敷了好些膏药,交待静养,便也无甚法子。
村里难得来了生人,院外已是围了好些人,连几个乡绅也引了来,问起二人来历,顾君只得瞒骗说是北城来的乞丐,误闯捕兽的陷阱。
那几个乡绅打量陈之敬样貌,心中已是起了疑,只觉二人怕是流寇逃兵之党,面上不明说,只交待二人好生在郎中家中歇息,出得院子,便偷偷让人去城里打听。
顾君幼时混迹于山寨,见状如此,便知此地不得久留,又怕现下离开被这些人擒住,假意从了。
这郎中家中也是简陋,拾出半间仓库给二人,顾君将席子都给陈之敬垫着,自己窝在地上,眼睛也不敢阖,算计着这村子离城镇路途尚远,宽心许多。好容易捱至后半夜,便趁着夜深人静,偷了郎中几贴膏药,再回到那库房之中,却见陈之敬已是睁开双眼,半靠在墙上,似是也不曾睡过。
陈之敬原也是官场浸yín半生,早就看出村里人起了疑心。
二人对视一眼,心思已通,顾君半蹲于陈之敬身前,陈之敬便默默地伸手环住顾君背颈,附了上去。
屋中昏暗,这二人无声无息拾好,小心翼翼推开门便溜了。
第二日那郎中发现之时,顾君已是不眠不休,跑出几个山头,陈之敬忍住伤口疼痛,牢牢抱住顾君,不敢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