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窗台上借皎月之光看清牛肉干的开口处,刺啦一声窗外一点蓝火行走在幽暗中,跳动的火苗周身散发出能量,似风吹湖水有浪,似日照水层变光,浅蓝深蓝,重岩叠嶂牛肉干倒撒一地。
他僵硬的转身,同手同脚的往卧室里挪,连呼吸都怕被魔鬼听见;听说乡村常有类似的事发生,水鬼会拖人下水,将死之人的被上被着亡灵,若有能看到亡灵的眼睛,说不定还能描述出他的样貌。
好容易挨到床边,呼啦掀开被子钻进去,整个人缩成一团。蔡仲一夜没怎么睡好,总觉得房间里有人,不时能从潮湿的被子里闻到一股陈旧衣服的味道,好像太奶奶身上的花毛衣。
不知何时睡着,起来时更不知何时。
金光从一平方米的方玻璃透射进来,随即其他一平方米的玻璃分分盈亮,但层次混乱,光影重叠。
迷糊间,耳边被奇怪的呢喃填充,类似“好不好”,“跑哦”,“哔哔哔”,目测发声单位不超过十岁。
“嗨。”蔡团子打着哈欠,水汽朦胧的睡眼在四周无目的的乱转,便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拾猪骨头做的石子。
若不是房子的布置没变,他肯定以为自己穿越了。
“隋愿,隋愿?”唤两声不见人答应,“没人,咋回事?”
他从床上跳下去,身上光溜溜的只有条三角内裤,腿毛紧贴曲线柔和的大腿,赤脚走向蹲在地上像个青蛙一样抬头看他的男孩。
“平安哥去祭拜祖坟,他心情不好就总是去那里…”男孩奶声奶气向他解释,起身时胸前的衣襟里抖出一大把牛肉干,赶紧又从地上捡起来,“今天上午十点半有回去的车,平安哥叫我跟你说的。”
平安?这是隋愿得小名?
他觑着把脏牛肉干又放进嘴里的小孩,赶紧把昨晚淘出来的巧克力牛肉干通通给他。“那个,他没去医院吗?”
男孩扭捏的摇头,“什么医院?哦,你是说她妈妈病了啊。他们关系不好,我妈妈说,他们家总是很混乱,以前平安哥的爸爸没死的时候,妈妈从不让我去他家玩。”
好吧~_~,有个不争的事实,他被骗了,而且还被无情的抛弃了……
在这鸟不拉屎新号不满的鬼地方,菜团子饿的前胸贴后背,手里拉着行李箱,吁唏独语、如入魔怔。
十点十七,他把一张票大小的黑白纸片捏的全是汗,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上来回转悠,偶尔到售票处扒窗户往里看,里面有个穿深蓝色职工服装的中年人坐在饮水机旁喝茶。
忽如醍醐灌顶,他想起隋愿,想起他总是一个人,是否也曾像自己一样游荡在陌生的地方,把目光投向远方。
一个人的时候,窗外成为最好的消遣,耳朵里塞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将灵魂扔进大自然,借此忘记羁绊这种东西。
到火车站,他一直给隋愿打电话,始终打不通,孤立无援的处境让他重新审视隋愿的为人,可能他真的没什么特别,也不值得珍重,比如他盗用论文的事,是不争的事实。
任何问题都是想的越多越乱套,他在火车站附近买两个汉堡,吃一个,看一个,就当隋愿在他身边了。
窗外下起迷蒙细雨,水滴从玻璃上划过,像泪流过面颊,但知事谁的。
“反正不是我的,”蔡仲想,“天下人都各有各的悲惨,就我没有,这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是种悲惨。”
暖风等待一场冰雹的席卷,或让雨水迎来夏蝉,总归不能让时间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