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也兼程赶到了庐州,随他一同到来的还有足够全军一月之需的储粮以及额外颁发的现钞。刘光世这回再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后撤,总算勉为其难地散粮饷之后,命郦琼王德率领锐自安丰出兵趋霍邱。刚刚到达预定地点,他们就遭遇了贼将崔皋、贾泽率领的上万人马,双方兵力相差无几。果然如郦琼所料,在湖泊与丘陵交错的地带作战,伪齐的骑兵并不能发挥冲击优势,宋军接连在霍邱、正阳、前羊市等地取得了胜利。而杨沂中一军则在藕塘大败刘猊,或许并非巧合,此战出力最多功劳最大的将领是曾经短暂隶属岳飞的吴锡。宋军这几次防御作战虽然颇可圈点,但继续展开追击却力有未逮,刘光世、杨沂中遇到了些小挫折后,随即敛兵自保分地,再也不肯尝试进取中原。
吕祉见淮西战事基本平息,自己督军的责任已经完成,也在十一月初回到了平江府。张浚也已经先一步从都督行府镇江回到行在。他还没有见到右相,就从同僚张宗元那里听到了一堆闲话,说是左相与右相如今简直势同水火。
张宗元,字渊道,早年张浚督师川陕之时,就在宣抚使司中担任主管机宜文字的职务,是亲信中的亲信。加之他为人温和,善于调护争执,一直颇为张浚所信任。今日他忽然这么说,吕祉晓得是出了大事,连忙问道:“渊道何出此言?”
张宗元皱着眉头叹道,“还不是为了战守二策。安老你在淮西,这次作战的经过是再清楚不过的,伪齐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所以张都督请官家大会诸将,乘胜取河南擒刘豫,并请罢刘光世。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策略。官家听后也颇为动心,让跟左相仔细商议。可左相将这两条一一回绝了,他说伪齐虽然是纸老虎,后面跟着的可是金人这只真老虎。至于罢刘光世,更是使不得,西军重世家,罢了他却哪里找个世家子来统帅这只队伍呢?最后左相还总结了八个箴言,送给张都督。”
吕祉情知战场实情并没有这么乐观,还是对张都督敢想敢干的蛮子劲头颇为折服。他前世那个时空倒也有这么一位人物,不过其下场非常糟糕,甚至堪称惨烈。他捻着漂亮的胡子,笑着问道:“哪八个字?”
“且宜自守,不可以进。这不可以进,可不只包括进兵,连幸建康也包括了。左相真是权势熏天,连官家也管!”老好人张宗元一脸气恼,觉得把赵鼎描绘成一个权臣还不足以泄愤,又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却捶疼了自己的手。
吕祉没想到除去了秦桧,赵鼎张浚两人的矛盾却发展到了势同水火。不过这次因为岳飞一军后撤时间的推迟与淮西战事的提早结束,赵鼎并未犯下大错。看来这两人还会继续在朝堂上尽职尽责地论战下去。他想了想,觉得无计可施,总不能再搞一次暗杀,何况赵鼎为人不坏,名声也好。他只好附和道:“嘿,真想不到左相这么持重,不过倒也没有大的过错。”
“所以这回都督只让陈公辅弹劾了折彦质,说他几乎耽误了大事。”
吕祉忽然记起来史书上李光也是一个喜欢持重的人,曾经盛赞刘光世、张俊用兵谨慎,随口道:“折彦质若是出了政府,左相莫非打算引荐李泰发?(李光字泰发)”
“安老神算,自家看左相正有此意思,莫非他事先跟你透露了风声?你脚踩两只船,可是要小心了。”张宗元似笑非笑。
吕祉连连摇头:“渊道你就不要消遣我了。”
“行吧,老实人,不耽搁你时候了。”张宗元拍拍吕祉肩膀,“都督等得你急了。”
“什么急事?”
“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