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芙娜叫着他:“您忘了我们的约定么?我帮您做事,您不能动我的东西,那个小可爱是我的。”
卡库斯笑起来:“嘿,别紧张,我的黛芙娜,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不敢动它。”
黛芙娜笑了,她将手中那一株娇艳欲滴的花递了出去:“卡库斯叔叔,送您的花。”
卡库斯接过,他目光晃了下:“是百合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闻到过自然生长的花香了。”
黛芙娜静静看着他:“叔叔没想过到上面去么,离开这里。”
卡库斯脚步顿了下:“黛芙娜,并非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是上帝指引我来此。”
他引着她往实验室深处走去,黛芙娜并不认同:“我认为您应该是无神论者,不是吗?您向来崇尚科学。”
卡库斯耸肩,含糊道:“可是科学拯救不了人心,愚昧的人一如既往的愚昧。”
他拍了拍她的头,换个轻松的语调,乐呵呵地向她抱怨:“知道吗,最近你父亲一直派人来让我控制实验等级,老实说我对它们已经很温柔了,可是那些家伙太脆弱了,仅仅两千多刀都受不住,治愈性太差了。”
黛芙娜默不作声地看着走廊两旁的玻璃实验箱,每一个都有约10平米大,箱中躺满了各种各样的实验体,有半兽形态,亦有全人形态,它们浑身赤裸,眼神不是空洞无神,便是极端仇视。
“小黛芙娜,你也看出来了吧,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走之后我让人翻修了一遍,老实讲你走了这里就无聊透顶了,剩下的都是一群无趣、野蛮的家伙……完全不懂得美学!”
“你瞧瞧他们!”卡库斯用手指着玻璃箱上大片喷射的血迹:“他们的手法又粗鲁又古老!看看那些四溅的血,只会割破动脉,流出的血液线条一点也不优美。”
卡库斯冲她抱怨:“黛芙娜,你以后能常来么,成天和一群不懂得欣赏的人在一块,我的心情十分糟蹋?”
黛芙娜看着前方,轻声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在他们经过关押着实验体的玻璃房时,那些仇恨的目光便从她身上流离而过,它们趴在玻璃上,用身体狠狠地砸向玻璃,从他们呲牙咧嘴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嘶吼声。
卡库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双目之中流露出嫌恶,如同上帝注视着地上的蝼蚁,向她道:“瞧瞧吧,这些垃圾,除了拥有人形外,只能发出动物般的叫声,真让人忍不住怀念key啊,就连刀子切割在它的皮肤上面,血流出来的画面都那么美,这些低等的杂种与它相比,差距太大了。”
“外界传闻科利斯特尔家在搞违背道义的人体实验,已经有议员向皇帝陛下提案要彻查科利斯特尔家的基因实验室,父亲要保全科利斯特尔家族的名声…”
黛芙娜的话被卡库斯打断,他冷笑着,双目阴鸷:“那群愚昧的道德贩子!口口声声说基因实验违背人道主义,呵,如果没有我们,人类何来的进步?基因如何变得强大?他们享受着我们研究带去的成果,却与全社会一同鄙夷我们违背人性,违背道义,指责我们残忍!冷血!将我们利用干净便抛弃在阴沟底下,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卡库斯叔叔,您太激动了…”
卡库斯敛了神色,抱歉一笑:“黛芙娜,他们都不懂我,说我是疯子,他们不明白是科学催使我这样做,如今的基因工程已经很完善了,在社会当中,基因工程者数量大于纯种人类太多,像科利斯特尔家族保持纯血繁衍的更是寥寥无几,我们必须找到他们的缺陷,否则迟早有一天,基因工程者会凌驾于人类之上,可惜他们并不懂…”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黛芙娜顿住脚步,微微一笑:“卡库斯叔叔,若真有那一日,今日它们所受之灾,便是明日我们所受之苦。”
卡库斯眉目之中有许些失望:“黛芙娜,你与以前不同了,你不会否认我的说法。”
“卡库斯叔叔,我并非不认同您的想法,但您的手段过于偏激了,key事件是一个教训。”
“没错。”卡库斯笑道:“正是key让我明白,我对实验体,还是太过仁慈了。”
黛芙娜微微叹息。
“科利斯特尔家第四任家主为了平息众怒,主动走上了绞刑架,但他做了什么呢?他的祖父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延长人类寿命,减少疾病痛苦的折磨,提出基因工程计划,可那些愚昧的人类,在基因工程者伤害了人类之后,竟然是把伟大的先驱者后代送上死路!明明该死的是那群混血的杂种!”
卡库斯与黛芙娜在一个玻璃水箱前站定。
水箱中是那只食人鱼基因者。
它正闭着眼,不知是陷入了昏迷还是昏睡,黛芙娜隔着玻璃伸手抚摸它的五官。
黛芙娜说:“卡库斯叔叔,从古今来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同样有一种说法,父债子还。”
“卡库斯叔叔,科利斯特尔家族的千年荣耀背后藏着太多看不见的肮脏与血腥了,我想结束它。”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视你如爱徒,黛芙娜,我没有料到你会说这样的话,你明白吗?离开了科利斯特尔家,你将什么都没有。”
卡库斯惊讶,黛芙娜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下,笑容很真诚,在这个阴暗的地下待了太多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名为真挚的笑容,她的眼睛在闪光,晃得卡库斯神色一滞,他仿佛看见那位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在冲他招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想起她了,就像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阳光了。
“这么多年谢谢你了,卡库斯叔叔。”她的语气很诚恳,眼睛清澈地望着他。
“你说什…”
冰凉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胸口,他低下头,只来得及听见——!
“嘭——”
是一声枪响。
卡库斯瞪大了眼,伸出手指着她:“你!为什么,是你,黛芙…娜…家主,如果…知道…”
黛芙娜蹲下身,她拿出一条雪白的手帖,伸手替他将唇角的鲜血擦净,那株洁白的百合也倒在血泊当中,鲜血染红了它的花瓣,她笑容浅浅。
“很抱歉,卡库斯叔叔,没有父亲的指意,我怎敢动手?”
她拾起百合,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血迹擦净,但是鲜血浸入得太深,雪白的花终究染上了瑰丽的红。
“父亲警告过您,但遗憾的是,您没有听进去。”
黛芙娜将花放在他的胸前,站起身来,她看着他死不瞑目的脸庞,语气像在感叹,又有点儿悲哀:“说到底,我也是个像您一样的疯子罢了。”
回过身,食人鱼基因者已经睁开眼,金色眼睛对上那一双浩瀚如星辰的眼眸,眼前的少女朝他微笑。
她伸出手说:“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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