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灭族的天大罪过。
沈络被苏倾容抱着,站在旭阳关城头。
旭阳关外,血湿遍野。
漫漫荒草,黑鸦满天,横七竖八的躺着破烂成泥的尸体,远处,就是瓦剌的牛角号声和火光,以及,粗狂的大笑和野蛮杀戮────这就是他的江山。
朝堂里不停有官员提议南迁,在他们看来,如果北周倾尽全力和瓦剌拼个鱼死网破,很有可能玉石俱焚。但是如果南迁,虽然丢了半壁江山,祖庙社稷,他们自己还是能够安享尊荣的官员────这就是他的臣子。
无力无能,每天在瓦剌军营里为皇後之死而哭泣,一夜白头,在瓦剌军官的言语侮辱下苟且偷生的中年人,不顾岌岌可危的旭阳关,大叫着勿伤朕性命的中年人────这就是他的父亲。
幼年帝君扶着旭阳关冰冷的城墙,对着远处的瓦剌军营露出一个罂粟一般嗜血的冷笑。
父皇,一人江山,哪容他人置喙。
*********
边关葬冷月。
幼年帝君下了一个残酷到令全军下颤栗的指令────将旭阳关外的草原和粮食一把火烧个干净。
晋候走入苏倾容军帐的时候,看到他膝盖上坐着年仅六岁的帝君,垂眸饮茶。
苏倾容对地上跪着打颤的晋侯淡淡笑语,“怎麽,陛下口谕,晋侯不打算执行?”
老晋侯哑着声音摇头,“陛下,旭阳关外,还有不少我北周的百姓靠这些牧草过活,如果连粮食和草地都烧干净,只怕这些百姓没得过活────”
“这些牧草和粮食你若不烧,就会变成瓦剌人的食物,被他们抢去一样吃不到百姓嘴里,徒增瓦剌的战力,何必呢?”
淡淡烛火下,苏倾容的容貌仿佛春雪中绽放的淡淡白梅,一身碧色,恍若绿萼。
“可是旭阳关外镇子里的百姓……”
“他们自求多福罢。”
不等苏倾容说话,六岁的帝君冷冷一笑,似乎是有趣的把玩起苏倾容的头发。
“朕要的,只是胜利。”
只是胜利。
不是退却,不是和谈,而是完完全全的,压倒性的胜利。
而这些百姓的生死活路,实在不是这位丞相和皇帝陛下关心的事情。
晋侯其实心里也明白,如果为了区区几个旭阳百姓而导致这一战失利,导致的将会是整个北周的沦陷,只怕到时候不仅仅是旭阳百姓,全天下的百姓都难逃战火屠戮。
只是,如此冷静、如此淡漠的削断百姓生路的态度,还是让晋侯背後发冷。
出军帐之前,晋侯回头一望,只见烛火之下,苏倾容抱着幼军指点沙盘,幼主国色天香的美目尽染着笑,不断点头,牵着苏倾容的手。
苏丞相兼任帝师,真的好麽?
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安,在晋侯心中深埋。
**********
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