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黑,姬和都把自己锁在房间,哭的天昏地暗,不吃饭不说话。只要一想到前段时日自己百般讨好的凌太子竟是靖川王时,就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
这些天,她是如此的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凌不惑该会怎么看她?!
那可是她活到今日最为心爱之人,感情之真挚和纯粹,她再清楚不过。
当日,她舍弃颜面,亲手呈上退婚书,不过是期盼着在他心里留下关于自己最后的一丝美好,可这点微不足道的念想,变成一朵罪恶之花簪在她的头上,撕烂了她最后的体面。
而她的母亲,明明知道这样卑微的爱有多痛,可还是逼自己重蹈覆辙。她沦为复兴家族的一枚棋子,不能左右他人的感情,更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底生出塌天的绝望。
她终于哭累了沉沉睡去,在醒来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贺兰公主已然坐在她的床前。
姬和背过身去,眼泪又洒了出来,赌气不肯唤一声母亲。
“和儿,还在生母亲的气么?今日是母亲过分了,不该与你动手。”贺兰公主拉着她的手,一转午日前的态度,很是愧疚的求着和。
“母亲就该把我打死一了百了。”这是这么多天来,母亲对她唯一的一次温柔和关怀,姬和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好孩子,别哭了。”贺兰公主安慰道,“母亲何尝不知道你心里苦,母亲也是这样苦过来的。”
“即是如此,母亲又何必逼我。”
“孩子,不是我要逼你,剑悬梁上,咱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母亲是北凌最尊贵的公主,王上恩宠有加,即便是今时今日府上的吃穿用度不曾缩减,可见王上是顾念和母亲的兄妹之情的啊!”
“傻孩子,你不懂,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日虽看起来一切都未变,可却什么都变了,什么兄妹情深,一朝猜忌,翻手便将你打入泥泞。”
“不会的,母亲,不会的,太子哥哥已经原谅我了,那件事他也压了下去,没有旁人知道……”
“贺兰公主府从此门可罗雀,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惩罚么?”
姬和哽咽,无言以对,她心里的愧疚又翻涌了起来,终究是她连累了家人。
贺兰公主见姬和沉默,继续蛊惑道:“你以为母亲我是真的病了么?诺达可是东启巽影,你受他驱使,紫延宫怎会不怀疑,为了保全你,我只有自请囚禁与府,你哥哥主动辞官便是从此绝了出仕的可能,方才暂时打消王上对贺兰公主府的猜忌。”
“紫延宫即是对咱们起了疑心,咱们就应该加倍小心谨慎才是,如今又去招惹太子,不是更加惹人怀疑么?”姬和含着泪,不能理解母亲的执着。
“紫延宫迟早是要易主的!你哥哥从前追随太子,也是给太子办过几件像样的大事,多少还是有情分在的,你若再能收入太子府,待新帝登基,贺兰公主府又会是另外一副光景。”贺兰公主心心念念自己的重荣之路,不惜裹挟女儿的尊严和幸福,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可是母亲,现在太子是靖川王,而靖川王才是从前的太子啊!”姬和急了,再次重申她的笃定。
“你确信么?”贺兰公主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
“我可以拿我的性命担保,若有半句不实,天打雷劈,死无全尸。”姬和单手立誓,严肃异常。
贺兰公主僵在原地,表情凝滞。她并未拿姬和午前的话当回事,只觉得她为了推脱责任兴口胡说罢了,毕竟易储是天大的事,即便他们两个是老凌王最宠爱的嫡子,也不容他们两个如此胡来!
可现下姬和的立誓,让她不由开始怀疑,若真是如此,无疑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她忧心忡忡,慌张无措,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
“天要绝我啊!”
“母亲,母亲,别哭,生死我都与母亲一起。”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可过了一会,贺兰公主双手拖住姬和的脸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泪眼婆娑的喃喃道:
“他是靖川王更好!他是靖川王更好!”
“母亲,我不明白。”
“凌子域是个风流混账,但凌不惑不一样,你又心悦于他,即便委身于他,也不算委屈,而他亦会给你一个名分,到时候母亲再去紫延宫哭一场,以后即便不能做皇后,封个贵妃也不是什么难事。”贺兰公主沉寂在自己的计划里,眼里全是抓住生机的光亮!
“母亲你……疯了么?这样的话你怎么说的出口!我可是你的女儿啊,难道为了荣华富贵,连名节脸面都不要了么?”姬和震惊这样下作的算计,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这是全然要将自己献祭出去,哪怕是钩栏瓦舍的龌龊手段都要试上一试。
“是谁之前说死了也要嫁给他的!”贺兰公主悲喜交加,疯癫一般的怒斥道。
“我要的是明媒正娶,而不是暗中款曲!”
“有什么区别,你只要肯豁的出去,就一定能嫁给他!”
“我不要!除非我死了!”姬和虽年纪不大,表面柔弱,内里却是刚烈的性子,她一口回绝,泪如雨下。
“和儿,算是母亲求你,你是母亲最后的希望了。”贺兰公主见女儿誓死不从,也不敢用强,便转头施起了苦肉计,哭着扶着女儿的双肩苦苦哀求道。
姬和哪里见过母亲这副模样,被攀扯着不得动弹,心也跟着软了起来,可她仍旧不能将自己的尊严剪碎踩入泥泞,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母亲,琉璃坠都不能左右他的心意,我这是自取其辱。况且,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我即便是主动……勾引,也绝不会成功的!”
“母亲有办法,你只要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