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
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极乐前忠顺的缄默,众人循声望去,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气魄胆量,敢公然叫板既成的大势。
白色的帷帽遮住了面容,没人知道这是谁,但顾予初连头的没抬,单凭这独特的嘶哑又低沉的嗓音,她便已心中有数。
“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因为乐嘉彭康还活着!”那人一步步走近,字正腔圆的反驳道。
“我为何不配?因为血脉不纯?还是我外祖的罪孽?”顾予初质问道,如此也好,今就将全部都说的清清楚楚,省的留下话柄,谣言纷飞。
“当年先国主晋封十一公主的时,诏书上并未有所隐瞒,这些天下人都清楚。”有人来不及要在新主面前露脸表现。
“关于我外祖乐嘉奉德的尘封往事,我不知晓,更懒得解释,但倘若有人因此心怀芥蒂,我也无可奈何。”顾予初摆摆手,很不在意。
“若真深究起上几代的旧事,在座的不一定人人脸上都有光彩,况且今之公选,只论功绩和人品,无论其他。”范越倾跟着站队,一致对外。
“好一个只论功绩和人品,无论其他!难道你们忘了,是谁广开言路、减免赋税、改革科举,推行农商并重、男女平等的?!是谁将他国挟制消除殆尽,掌权于本国手中?!是谁洪水滔天、亲临堤坝,与百姓同生共死?又是谁权衡与两国之中,进退之间,收回十一座城池,接连扩充jūn_duì,强兵护国?”
白色帏帽历数乐嘉彭康登机之后的种种新政和作为,让在场的百姓官员无言以对,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少主怀天下百姓,推行的国政的确利国利民,让赫和朝堂市井重新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即便他有光鲜的功绩又如何?这都不足以掩盖他残害忠良、勾结外贼、出卖山河的事实,他因一已之私,逆天没道,践踏东境百年和平,置百姓于水深火,这样的人不配为君!”
大司马欧阳群芳遗孀胡氏想起自己惨死的夫君,激动的站了起来,怒斥乐嘉彭康的劣迹和罪孽。
“就是就是,兵临城下,不战而降,君主弃城而逃,最后还是十一公主与戍城军一道疏散百姓、殊死抵抗,才得以保住琼州城。”众人纷纷从赫和繁盛的过去回过神来,想起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种种,皆都是拜这位曾今英明神武的少主所赐。
“若没有北凌大军及时赶到,琼州城早就失守,你们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北凌军马来的如此及时?”
白色帷帽继续质问,这一下倒是又让众人哑口无言。
这件事细细想来的确是太过巧合,之前乐嘉彭康全城张贴海捕通告,说十一公主是北凌细作,之后琼州告急再到举国归顺,北凌都恰到好处的介入,而这个十一公主也一次又一次的被推上风口浪尖,声名越发显赫,如此一来,的确太过可疑。
“我想问一问这位前辈,难道非要眼睁睁看琼州沦陷、赫和全境失守、百姓流离失所才能称得上忠君国、无愧天地?若真是如此,恐怕今时今,前辈也没有机会在此当众质问于我!”
顾予初看了看众人的反应,一点也不示弱。
“当年,乐嘉彭康利用公主和亲作为幌子,敞开赫和西境,让西戎大军秘密踏入东境,之后妄图将北凌太子交与蔻桑之手,以求激化两国矛盾,渔翁得利不成反而引火上,北凌不计前嫌已属不易,还何谈时机的巧与不巧。”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解释清楚你与北凌到底是什么关系?!”
“琼州危难之际,是我向北凌求援,请求大军援助。”
顾予初一语惊起哗然一片,大家都暗暗小声讨论起来。
“乐嘉彭康登基不久,便设计让北凌驻防的jūn_duì退出国境,当年与北凌、东启约定,无请不入国境。你又何德何能请的动北凌军马?还说不是早与北凌有所勾结,特意待到琼州就要失守之际才出现,好让赫和全然落入北凌的掌控之中!”
“当然,国书需有国主加盖玺印方能作数,可请问前辈,那时的乐嘉彭康在哪,其他的宗亲又在哪?我不过拿乐嘉的姓氏赌上一把,最后乐嘉彭康不也亲手呈上归附表请,更没追究此事,我又何罪之有?”
“趋利避害,无耻至极!”白色帏帽抖动,显然是怒不可遏。
“当向北凌求援,也是不得已为之,西戎三十万军马,但戍城军不过十万,若是硬拼抵不过三,为保护百姓、守住国土,是我等一力求公主出面,书信北凌发兵!”
两人唇枪舌战已至白化,关键时刻,倒是难为范越倾肯出头,与她共担责任,这到着实让顾予初心中有几分感动。
“那么,你如何解释北凌王对赫和归附不置可否,却又单单封你为月升将军?”白色帏帽不在旧事上揪扯,便提起了新茬,让大家更加怀疑她的份和别有用心。
“乐嘉皇族可以不顾我的意愿封我做十一公主,难道北凌王就不能封我做月升将军么?方我才也说了,我的本名是尉迟予初,并未有所隐瞒,今他们选的是我这个人,而并非什么名号,不是么?”
顾予初眼睛横扫众人,很是霸道,她心里清楚,若她没有这些名份,这帮人子根本不会如此忠心谄媚,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会承认,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厚这脸皮说出这样的浑话。
“厚颜无耻!你若没有这样的名份,他们又怎么会对你言听计从、奉你为主?”白色帏帽再次呵斥道。
“哈,前辈这是承认我接管赫和名正言顺了?”顾予初得意的笑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重压之下还能如此的巧言令色。
“你”
“那不如,我来问一问,经过前辈的一通质问,方才众人的陈表公投是否还作数?若是他们反悔,我更求之不得。这本就是乐嘉彭康留下的烂摊子,他自该负责,与我又有何干!”
说罢,她耸耸肩,左右手抬起请了请各位大人,只见他们犹豫半响,最后还是范越倾率先拜服,其他人才纷纷跟随。
“愿将军护佑赫和百姓!”
极乐前呼喊声绵延回,好不肃穆庄严。
白色帏帽见江山易主、事无回旋,便不再多费口舌,转要走,不料,却被守卫拦住。
“不知前辈可否芝兰一叙。”顾予初开口挽留。
于是,在众人的注目下,他们二人迈入的极乐广场的东门。临行前,她给范越倾一个眼色,他便立即心领神会,收拾这余下的局面。
芝兰许久没有打扫,西戎侵入时荒置,许多值钱的摆设被洗劫一空,但即便这样,可能看出它当年是如何的奢华。
“玄来师傅。”顾予初恭敬的弯腰行礼,她心里恨她,因为若没有她的狠心和孤注一掷,蓝叶不可能会卷入这政治的漩涡,被人利用,最终命丧黄泉,可玄来毕竟是蓝叶的母亲,她若怠慢不敬,恐又伤了蓝叶归于尘土却悬浮于尘的心。
白色帏帽深深叹了口气,揭开面前的白纱,顾予初不感叹,原本保养得宜的玄来这些年竟然苍老成这幅模样,人心的蹉跎远远比岁月还要残忍。
“你很厉害,如今都满意了?”
“我本不想搅入这风云,若不是乐嘉彭康拿蓝叶的命要挟于我,我不会来这玉泉宫,更不会做什么十一公主。”
“康康对叶儿很好,叶子是他的姐姐!。”玄来失神的环顾这曾今华丽的宫,似乎还沉浸在过去不可自拔。
“他何时把叶子当作自己的姐姐看待?事到如今,玄来师傅还不肯认清现实么!她死了!死在乐嘉彭康百般利用和谋之中,死在您亲手炼制的赤血浮屠的刀下!”顾予初红了眼睛,愤怒与愧疚交加,难以负荷,是她没有能力保护好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