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或者,至少能遮掩身上的血迹斑斑。
青年却确切无疑地叫出他的名字:“宗政缙云。”他说,“你感受到苦难道了吗?”
在剑道尽毁后,宗政缙云就再不复过去的正气从容,他每次入睡都会被噩梦惊醒,就算在清醒的时候,也被心魔驱逐着不断去寻找杀戮。
内心的痛苦始终纠葛着,就算踩在大地上也像是踩在刀刃上,这种让修道之人恐惧的心境,即为苦难道,以历世的苦难而证道。
黑色的神鸟在高空中啼叫。
出于神宠与主人的心意相通,它分明能感觉到自己主人对这突然出现的家伙的恐惧,跃跃欲试想要杀了他,反正这段时间都是这样肆意妄为地清除敌人。
但是每当它想扑下来,却会立刻被主人在心里警告决不能伤他,因此觉得十分困惑,在高空犹豫不决地飞舞。
对面的人在靠近。
“退后!”宗政缙云声音嘶哑,“否则……我……”
“你杀不了我,”那个声音依旧如同他们初识那样,一如高山的冰雪寒冷,这世界上的末日狂热似乎分毫不曾沾染他,“宗政缙云,你修行剑道,在化莪秘境的时候,就本应该以剑证道,突破心魔,离开此处。这是天道给你铺成的道路,这个世界都是为了你而创造的。”
但是你反而向下坠落了,所以它才会崩塌。
“离开此处?”宗政缙云愣神。
青年以黑色的眼睛凝望着他:“你还没有感觉到吗……只有证道,或者死亡,才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
某种模糊的感觉一闪而过,仿佛他曾经在鳌山坍塌时触摸到的大道之痕。又或者是在鳌山那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仿佛戏画一般,充满了不对劲的感觉。
但是随着对方的话语产生的另一种强烈不安,让宗政缙云强行忽略了那一瞬间的感觉,他的脸上露出奇妙的神色:“……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还要留在这里,我会引渡你去魔域,将魔域七子之一的位置让给你,那里环境虽然恶劣,但天道崩塌相对迟缓,比东陆好很多。”
宗政缙云觉得很荒谬,他看着青年的脸,曾经的剑侠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问:“那你呢?”
“我想去死。”
青年如实告知了自己的想法。
他在化莪秘境经历了一场幻境,那场幻境实在是过于真实,以至于让他怀疑,眼前的世界是否和那场幻境相同,不过是层层叠叠的累加错觉,终究只是天道的一场大梦。
所谓无上天道,即是虚幻华美之梦的缔造者,又是在须臾中将其斩断的刀,是映虚之境,也是其的碎片。最终什么样美好的景象都会迎来注定的破灭,这就是大道之“鬼”。
“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是映虚之境,我想要去看镜面后的真实。”
青年的神情如此平淡,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疯狂的言语。
宗政缙云忍不住问道:“如果根本就没有什么映虚之境,眼下就是真实,你……”
“嗯,会真的死。”对方回答,“但没区别,我的无情道已毁。”
他神情平静地注视着面前人。
他实在是太过坦然,以至于宗政缙云愣神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虽然他并非不通情爱,但还是第一次得到或许这样本义并非恋情的表白,忍不住笑起来:“你才是真无情,伊文。”
无情道不可亲近情爱,但不论对于他的感情是出于恋慕还是友情,青年都感受到了属于正常人的情感的滋味,因此干涉到了自己的道法。
但与为了那场虚幻之梦痛苦的宗政缙云不同,面前的人压根什么都不在乎,他无所谓曾经经历过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