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点头便又僧袍飘飘地走了,饶是不甘心的烽岚也在这氛围中慢慢安静了。
寺中种了不少竹子,风过时便沙沙响着,不觉嘈闹更透静谧。
陆云山似是很熟悉这寺中的路,带他去了佛堂。本是无所谓态度的青年到了佛堂前就怎么也不进去了,青年也没强求,留他外面看赏。
佛堂里供奉着释迦摩尼佛,他身侧是观音和大势至两位尊者,低敛眉目大慈悲地俯望众生。
素净的土黄色佛帘安静地垂着,蒲团上跪着挺拔的身影,正闭着眼双手合十。他面容是如往常的平静,也不知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多少次。
这是他去年偶然发现的小寺,在相府里睡不着的夜晚,伴着微弱夜星,他常在佛堂里默念,他见过太多,以为自己早已是冷心的人了,他在这儿没为自己背的债忏悔,他宁愿因果报应。
今儿他是为着一份心意来的,为着自己的心思,却也念着那人的一世安宁。
他们为了国家民族,手上都沾染着多少血迹,他可以无谓,可也不能任他随意了。
明明那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可就是让他起了保护的念头,尽管他们还同场杀敌,可那份念头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冒起,且愈演愈烈的。
他不想用怜惜这种词语,却一点点浸在他的言行中。以前陆云山哪里会把他们的关系想的那么深?但是在宫中训斥过陆云重,那句“礼义廉耻”却深深烙在自己心底。
若是有一日,他能那么说出这句话吗?
“佛祖慈悲。”陆云山再拜一拜,终是起身了。
本来在佛堂前探头探脑的青年见告拜完的青年起身准备走,忙回脑袋装做在看院子里那燃着的香炉。见人出来了,歪头瞧他:“完事了?”
陆云山看他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这他还是专门为某个人来的还屡被嫌弃的,看在今儿是他生日的份上也就不噎他了:“嗯。饿不饿?”
“饿!”烽岚本还想着打探下陆云山的口风呢,一下就被人拐了话头,一看天色也是夕阳迟暮了,陆云山就带着寿星公在山寺里吃他的生日餐。
天边最后一丝橙红消散,石桌边点了灯烛,映出两人对坐的身影。
饭菜都是寺里的斋菜,说不上多美味,却是另一种氛围了。烽岚这个无肉不欢的也忍了,不过一大碗素肉也是下了他的肚子。陆云山见他没吃饱,也不禁有些后悔留人在山寺里,便提议回威武将军府。
烽岚才刚吃完饭,肚子饱胀说是骑不了马想先坐坐,末了还自以为关心地问:“你的公务不是处理完了吗?”
陆云山淡淡晕开一点笑意,没说话。月光散在院子里,一片片的像碎玉。
烽岚看着朦胧的云雾渐渐散开,那轮皎洁明月拨开面纱将清辉洒向大地,那是永远寂静的冷冷的光,凄清地看过人间多少载。
在他二十四岁生辰的这天晚上,青年第一次识得愁的滋味,知道孤寂的意味。
“一个人的夜晚,还真是难过啊。”大咧咧的青年这样感慨,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不过月色太美了。”
那向来刚毅的青年不由动容。一个人的夜晚固然难过,可是相伴的要是良人,凄清的夜也变作月色美好的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