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珠第一次孕胎珠,凡事不懂,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都不知,但妊娠恶阻常有,本是黑喽喽睡在榻上,但夜半必醒,醒来必恶心呕吐,多吐清水。她偏喜冷酸物,也爱吃加了胡萝卜丝儿的黄串饼,再不愿啃食生胡萝卜了。
萧次君忧愁得茶饭不思,看着李随珠难受呕吐,尽日无情绪,揾不住去问医匠,医匠回道:“呕吐是常事儿,不必担心,萧夫人身体健康无他疾,酸入肝能养血,食之无碍,而喜冷是虚烦,少食便好,要注意的是近日天凉,要多添衣裳,不可感寒了。”
如今才十一月中旬,寒信尚未到来,但天已凉得肌骨颤颤,两排牙齿藏在嘴皮下也乱敲。想到寒信来以后的寒冷,萧次君跌跌脚,萌着一片爱妻之心,挈上打猎的装备,陵冒寒风,独往荒山,一口气猎了几只赤狐,囫囵剥下它们的皮毛,硝熟熏干,造成一件长袄,送给李随珠穿。
李随珠抱住长袄,咬牙切齿,话如瓶注水:“当年苏娘娘无情将我剁成肉酱,如今我将她的族子皮毛穿在身上,想那可怜的比干少师被狐狸刳了心脏,索性当今已无苏娘娘,否则那江阴常胜郎,可就落得和比干少师一样的下场。”
她且说,且在屋里走来走去。
萧次君跟在后头,从后抱住她温顾了一会,问:“珠珠,可喜欢吗?”
李随珠粉首沁到袄子里,自顾又说了一通话,才回:“我讨厌狐狸,但一想到将它们皮毛活生生剥脱下来,鲜血淋漓的,心里不大舒服,穿在身上也不恣,往后不要猎狐狸了,煞不如在袄子里头塞些棉花,更暖和。”
她发自内心说了这通话,苏娘娘虽坏,但也有不少好的狐狸,不能把天下的狐狸且一笔抹倒,比如很久以前在汉州遇到的一只狐狸,叫胡绥绥,不曾作过恶,只爱白花花的银子,彼此交谈,倒是万分投机。
……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上头派考察官吏来考察地方官的功过,及断治冤狱。他们一路南下,很快趋赴江阴。萧次君不乐意与这些穿官服的人打交道,但不得不抽几日空闲去与他们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