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林雪羚果然提著行李箱出現在父母親眼前。
她冷漠的瞟著她最憎恨的兩個人,撇過頭,頭也不回的搬離家。
父親回復以前的冷淡不仁,事不關己般嚷著風涼話,甚麼別管這廢物,讓她自生自滅等等。而她封鎖兩耳不去聆聽母親哀求挽留的說話,她決斷的邁開步伐踏出家門,半秒猶豫後悔的神情都未曾在她臉上浮現。
★
「他們有沒有人性的?竟這樣對待親生女兒?」初聽完林雪羚的遭遇,為她難過起來。
「現在我對他們失望透頂,假意對我好,其實為了得到多餘的利益。」林雪羚嘆息道。「當時我太生氣,就是這樣,我乾脆搬出去住了。你不用親自找我,要是你堅持找我,不過是在浪費時間,不過你依然可以致電我手機找我聊天,近來我和別人一同住。」
初不禁問道:「那人是誰?是澄奈?」
林雪羚朝他輕輕一笑:「不是,是另外一個人。」
即將別離的,心愛的女孩子,笑容依舊溫柔,他會深刻地記住她的一顰一笑。
林雪羚仰臉細看遼闊的天空,憶起本想埋藏悲傷往事,泛起了心裡頭滿滿的愁緒,毛毛細雨更添莫名的惆悵感慨,她道:「雨止了,我是時候要走了。抱歉呢,真的真的不能和你一起,一想到自己有多麼骯髒,我就不可以原諒勉強埋沒良心的自己,完全沒有勇氣容許我去面對你,再若無其事的和你繼續相戀。至於父母的事,當時我沒有情緒低落到跑去自殺,你就該慶賀了吧。」
初朝她道:「我不相信堅強的妳會自殺。好吧,妳堅持要分手,我都沒有辦法,不過,我們還是朋友嗎?」
「當然。」
然後沒有任何道別或是不捨的話語,林雪羚在岑寂的氣氛中鬆開了初的手,步離此段愛情。
他悲觀的想著,不會再見到對方。
以後。
這個女孩確實離開他了。
不過,只要她認為這樣做,能夠使她的良心好過,對得起自己,他願意放手。
他亦是時候遠離那血跡斑斑的傷痕。
儘管它是可惡的血流不止。
說不介意,祗是假話。
有誰人真可絲毫不介意?
★
那天晚上,煌到林雪羚的電話。「喂……煌,我明天可不可以搬到你家暫住。」
「怎麼了?雪羚?」他聽到電話筒的另一端傳來隱約的啜泣聲。
「你先回答我可以還是不可以,我會慢慢告訴你的。現在不能夠談太多。」聲線感傷,聽得煌都心疼起來,他不曉得在他沒見到林雪羚的時間,她到底出了甚麼事情。
煌不假思索的說:「好的。」
「謝謝你,我明天下午大約兩時正就來。」
在林雪羚鬱鬱不樂的時刻,外頭偏偏晴空萬里,林雪羚在眩目陽光的沿途照耀下,到達煌的家,可是絲毫不見她身上的陽光氣息。煌見她失去應有的神釆,心抽痛著,也沒多言,就安排了一間客房給她。
她安置一切後,到客廳去坐。煌緊張地問她:「到底發生甚麼事?」
林雪羚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眼眶溫熱,狀似即將要淌落淚水:「……所以,爸爸把我的腎賣了給別人。」
煌的心靈受到極大的震撼:「他們太過份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願回想。」林雪羚臉頰上泛開一抹微笑:「所以由今天起重新開始吧。」
煌伸手到她的下腰,觸摸那道微小的疤痕。「是這兒?痛嗎?」
林雪羚道:「……不痛。」
「妳的表情看起來不像。」煌憐惜地親吻她的粉臉,內心像鉛一般沉重。
那道細小的傷疤猶如一根根小針刺痛他的手心。
他絕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他要保護她,守護她的笑容,可是那一刻他卻無能為力,眼白白看著林雪羚受傷害,卻全然不知情。
他憎恨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煌,愛到底是甚麼?」林雪羚兩目凝視天花板。
只要和你一起,你就會把答案告訴我吧。
煌將她抱在懷中問﹕「妳是指愛情的那種愛嗎?」
「是的。」林雪羚把視線移到煌的臉龐。
煌思索了須臾,答道:「相比喜歡,愛是深層的層面,你要願意去愛一個人,有能力去愛一個人,才有資格去愛;愛其實是一個承諾,一種承擔,你說過會愛她,就不能夠反悔,違背自己的承諾;你說過會愛她,就要付上責任,愛一個人的責任,所以愛其實是好沉重的,可是現在的人太容易把愛字說出口,到後來負擔不起愛,導致雙方都受傷。」
和我一起,對你來說是個負擔嗎?
林雪羚忍耐沒說出口,又問:「煌,你有沒有喜歡過紀琳?」
煌不假思索道:「沒有。」
「真的嗎?」雖然他回答得好肯定,可是林雪羚仍未曾放心。
「沒有,別傻,我怎會喜歡她?」煌湊近她耳畔低語:「妳曉得我的心意的。」
林雪羚流露甜蜜的笑顏:「那便好了。」
他很少看見這樣的林雪羚,是在吃醋嗎?他沒想到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也會吃醋。
也對呢,縱使是多溫柔善良的人,總會有私心的。
她是在意他的感情嗎?
他知道,他深信他們是可以一起的。
只要她願意向他表露她的真切心意。
她的心向著何方,他大概猜測到了。
★
這個問題的答案轉眼揭曉。
那是個寂靜無聲的夜晚,驟雨過後,周遭吹拂起習習清涼的冷風,一片無邊的暗黑色附著深藍相互融和,形成的清澄晚空。
難得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