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玄玉韫,他尽管一点都不想纳这劳什子太子良娣,可他的心思还在督促谢珠藏练说话上呢,哪里知道谢珠藏突然连练宫中庶务的想法都有了!
谢珠藏笃定地点头。
她经了事,便更明白了些。
像扈夫人,光靠着镇南大将军的强势地位,又有什么用?扈夫人一遇事,就会手足无措。哪像谢大夫人,条理分明,半点不让。扈家的画舫赏灯,瞧上去,谢大夫人竟更像是做主的人。也比不上扈昭仪,知道怎么伏低做小,以退为进。
这些不是光会说话就够的,这是她们在处理人情庶务中,一点点练出来的手腕。
更不用说,上元节画舫撞船一事,背后必有主使。一计不成,焉知他们在宫中不会再落入下一个陷阱?
且瞧着玛瑙和蒲柳这话里有话,心思七拐八绕的模样就知道了!
她要是光埋头练说话,没准就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也难怪玄汉帝前世非想着找强势的太子良娣,或许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口不善言,更是因为她固步自封,从未想过要向前长进。
谢珠藏挺直腰背,端庄而肃穆——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这一刻,就连阿梨和槐嬷嬷也忍不住把背挺直了。
玄玉韫神色复杂地放下杯盏。
他看向玛瑙的眼神,如刀一般锐利:“怎么?不肯?”
不论谢珠藏要做什么,他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如她,一直站在他身边一样。
第29章 拖字诀
玛瑙嘴里发苦, 心里更苦。
她就算心知肚明扈昭仪不肯,她也不敢说啊。谢珠藏眼见就要及笄了,学宫中庶务那是合规矩的。可扈昭仪那么护食, 就算谢珠藏只是学一学, 扈昭仪的心思能拐到谢珠藏分权上去。
蒲柳“噗通”一下跪在了玛瑙脚边上。
玛瑙大松一口气。
六局由扈昭仪和赵婕妤分管,扈昭仪管着尚仪局、尚功局、尚寝局和尚服局。赵婕妤管着尚宫局和尚食局。
谢珠藏这话是冲着扈昭仪问的,但是赵婕妤一样脱不开, 这不, 蒲柳不也麻溜地跪下了吗?
然而,蒲柳一抬头, 眼中泪汪汪的,嘴皮子前所未有的利索:“婕妤娘娘就等着姑娘开口呢!”
?
玛瑙还没回过神来,就只听见蒲柳在一边张嘴叭叭地道:“姑娘眼见就要及笄了, 若是先皇后还在,也早该让姑娘接手六局二十四司的庶务了。只是姑娘先前没提, 娘娘忧心姑娘劳心劳力,便也不敢多说。心里头却是日夜盼着姑娘能松缓身子, 好学一学六局庶务呢。”
蒲柳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话锋一转, 又道:“如今赵婕妤分管尚宫局和尚食局, 若是姑娘今儿有空, 婢子这就去回禀赵婕妤。让尚宫局和尚食局将女史找来, 先给姑娘过目各司的章程。”
谢珠藏笑了。
学习宫中庶务这件事,她势在必得。只是, 本还以为要磨蹭一段时候,但今日玛瑙和蒲柳一齐来送安神礼,她们二人暗里争锋, 让谢珠藏抓住了机会,立刻提了出来。
赵婕妤一旦应了,就由不得扈昭仪不应了。
玛瑙看见谢珠藏胸有成竹的笑容,不仅心里堵得慌,她头疼得都要炸了。这时也没了先前那番伶俐,只干巴巴地道:“这事儿婢子做不得主,得问过扈昭仪才是。”
玄玉韫冷哼了一声。倒是谢珠藏好整以暇地点头:“不……不急。”
阿梨利索地建议:“扈昭仪管着四局,自然忙些。姑娘若是得空,尚宫局和尚食局的庶务一准儿可以先熟悉起来。”
蒲柳二话没说,疯狂点头。
玛瑙现在生吃了阿梨和蒲柳的心都有了。
扈昭仪管的四局不肯动,赵婕妤管的两局却这么殷勤,两厢一对比,后宫诸人都是人,心中能不嘀咕?玄汉帝再宠爱扈昭仪,心里难道不会生出嫌隙?这事儿往外头一传,士林非得把扈昭仪骂个狗血淋头不成。
风评一差,本来离后位只是临门一脚,转眼就能跌落悬崖。
所以,玛瑙只能憋屈地回了翊坤宫,将这件事含含糊糊地说给扈昭仪听。
扈昭仪一听,二话没说就把自己手上的杯子扔了出去,碎瓷片都震到了一旁小心摆着的珊瑚麒麟上,可见气得有多狠。
“拖。”
扈昭仪满目阴霾,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
“姑娘,尚宫局和尚食局都出了点事儿,赵婕妤忙不过来,女史也会晚几日来。”阿梨从外头打听了消息,马不停蹄地回来跟谢珠藏说。
谢珠藏正在房间里转悠,闻言眉头蹙着,朝阿梨挥了挥手。
阿梨觉着谢珠藏心事重重,顿时不敢吱声了。
玄玉韫也怕她心里难受,故意到西殿来看她。玄玉韫一看谢珠藏皱着眉头,心中一咯噔,佯装随意地道:“你《春日宴》绣到哪儿了?”
玄玉韫想着,六局二十四司不得空教她,他还可以让她去继德堂陪着他绣《春日宴》,她也不会难过了吧?
“到……陛下了。”谢珠藏随口道,她眼睛也没往绣架上瞥,而是落在桌上的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铜熏香炉上,神色很是严肃。
“这香炉怎么了?”玄玉韫跟着谢珠藏的视线,也看向那个铜熏香炉。他有些许的困惑,这铜熏香炉摆在西殿很久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