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不过一句胡言,曹淮安你为何要当真?你明明从来都不把我的话听进心里的。”
鼻端还绕着血腥味,萧婵不胜悲伤,缩在他腔里淌着泪,嘴里抽抽噎噎的,说着略含责备之意的话。
“其实你那天一点也不丑,我只是做了不好的梦。梦里你穿着盔甲而衔箭,那盔甲和你离开时的盔甲一样,我害怕噩梦实现,所以才说丑的。”
不论曹淮安如何说辩白,萧婵已咬定了事实,她本意为他好,却让他落得一个性命之忧。
“婵儿哭得,好似是你受了委屈一样。”曹淮安眼珠不错的听着一番哽咽的话,心里暖融融,扶着她的肩头坐直身子,说,“原来婵儿那日是在关心之言,我好高兴。那些旧事别再提了,早就过去了,我如今不还是旺旺跳跳的吗。”
幽州往西则是并州,再往西则是幽州,在自己掌权之地,曹淮安身心松懈。幽州战事粗定,他急着见上隔别滋久的佳人,想到她把袂所言,就卸了甲,却没想到竟有界分处有人拉弓待他。
所以即使他穿盔甲,萧婵说不说,他照样也会受伤。
“怎么就过去了?”萧婵不满他不以为然的态度,“曹淮安你现在可是弱得连区区几个山贼都打不过,说什么旺旺跳跳?”
山贼都打不过,她怎敢把玉玺交给他,让他受尽天下强兵的围攻。
“过几日就打得过了。”曹淮安弗是一笑,掉头岔开了话,“婵儿让霍将军给我送的信,里头却一个字未写,是何意?”
提到信,萧婵心稍平,回道:“你只与窦将军去幽州,我又凭白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哈话不断,我猜想你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信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借着送信之由,让霍将军去寻你而已,谁知道你真的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还未拿到玉玺之前,她就央霍戟送信。央霍戟送信的前一日,她做了一场白茫茫的梦,梦里什么都看不见,耳却能听见曹淮安的声音。
他在说着哈话,醒来之后,那些哈话她记得恍恍惚惚的,唯一段清晰的哈话,便是他琅然说道:
“妻二八时归吾,至今两年心未通,情未浓,玉未种,本欲今朝归时与妻重绸缪,将心通,将情浓,再将玉种。”
“但恨缘浅运悭,不知明朝是肉身归,还是白骨归,也不知妻心头,可否有个未归人。”
萧婵害怕梦中的“白骨归”,又害怕和初次一样让他受更重的伤,故而只送了一张白纸过去,什么都不说,好意也不会弄巧成拙。
“婵儿听到我说了什么哈话了?”曹淮安脸色不尴不尬,阳魂都清醒了,被山贼围困的时候的的确确说了许多哈话,甚至连出妻之言,辱骂自己之辞都说了出来,若这些哈话被她听去,他的脸面何存。
“你问我心头可否有个未归人。”萧婵低言回着话,把下颌搭在他肩头,接着说,“曹淮安你不在时,我心头是有个未归人的。”
“婵儿说得截近一些,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曹淮安眼跳耳热,她话中之意,他依稀明白,却不敢十二分肯定。
“我大概是,有点心悦你了。”情话说出来,心内与口内都发烧,萧婵乜细着眼,有意把脸上放得淡淡的,掩饰心上的慌乱。
短短的一句话好似小鹿触到了心头,曹淮安对她的喜爱更深了一层,眼里光顿增,道:“这句话我等了许久,如今瓜熟蒂落,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萧婵听了回话,羞涩忽散得干干净净,凑过头与他唇贴唇的,绸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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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殚技,秦旭还是落得终身伤,欲报昨日之耻,念头才来,曹淮安如重枣怒颜抖上脑海,他脚底生起恶寒,念道:罢了,能捡回一命,该当珍视。
严君未在府上,秦妚一日三问是何人所为,秦旭俱不对,在府中修养三日后,他拾些行装细软,躲到外头去了。因待严君归来,不又是东问西问,曹淮安当日撂下的话,深思其意,便是不再追究。
既不追究,又何必将如此伤面的事情告知他们。
秦伯离管教子女严格,子不得风流,女不得无礼,但凡有一丝过错,总要吃背花或跪香之若。
第管教过严,兄妹二人诉起苦来,甚是投机。诉到极尽时,兄觉妹可人,妹觉兄韶秀,眉来眼去,背着父亲生干了没面皮的勾当,他们只恨不能明目张胆的朝夕亲近。
秦伯离难以提防这种事情发生,待有所察觉,为时已晚,他碍着老脸,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妚一及笄,就许了出去,本意是隔绝二人之情。
秦旭想着,寻了一匹能日行千里的飞马,独自一人南下益州,先去领略益州的风情地貌。
秦妚得知兄长要走,把袂而哭:“妚将嫁,兄为何此时走?”
秦旭道:“你已是待嫁之人,而父亲不日将归。父亲在,即使侪居一府,我不能如刻下一般穿房入户,你亦不能如刻下一般敞门迎我。隔着一扇门,见不得面说不上话,又有何意义?我离开,不过是先去益州等你。”
秦妚一听,止住悲伤,换上笑颜,卸了衣裳又与兄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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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旭途至益州界分,遇一骈齿老者挈着三尺幼儿,正举斧凿冰河。
冰河破了口子,活络欲碎,秦旭不愿下马而行,他一拎马鬃,马儿仰颈嘶吼,把四蹄一迈,正要跃过衣带水般的冰河。
在此当口,谁料那三尺幼儿忽窜到马腹之下。
马儿蹬蹄跃过时,勾到了幼儿身上的背囊,连人带囊的,一同踹到冰河上去了。
骈齿老者只听耳边一道孩儿惊恐声,马跃到对岸时,他两眼迷蒙,好似瞳中飞闪过一只蝇虫,待两眼清晰,才知刚刚闪过去的是一匹马,而那道惊恐声正是孙儿所喊。
孙儿躺在冰河上,身上的破布背囊散开,背囊里的东西一托头倒出,有一副缣帛画卷,几件千补百衲的衣物,还有一串铜币。
骈齿老者见状,丢了斧,急步走到孙儿旁,酸声喊道:“乖孙醒醒,乖孙醒醒。”
孙儿气息奄奄的睁开眼,老者泪出如雨,抬头欲责作俑者,但见马背上科头坐着的作俑者,衣着华焕,行装齐整,随指一处,都是贵公子之气,他讪讪合了嘴,铺眉善眼,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秦旭本想置之不理,但两眼胶在缣帛画卷上的女子怎么也移不开,他下了马,拾起来细细一品。
画中女子斜倚绣榻,可鉴乌发高挽,排簪花冠偏带,粉面浓浓宛若水怀珠,眉黛删删浑似远青岫,莹目澄澄不殊霞映塘,桃唇红红好比日轻烘。
微微展靥,竟有两排碎玉,玉中似藏出谷莺,一道盈盈笑声感心头。
身姿窈窕堪怜,好似仙子从轻云出岫,亸地衣袖若能一拂,定能生出一缕春风。
秦旭愈品愈觉得画中人很是面染,含颦的眉宇,好似那位有一面之缘的小搭子,于是问:“画中是何人?”
老者见问,回道:“不知,但我猜是宫中的哪位娘娘吧。”
“娘娘?为何这般说?”秦旭问。
“我啊,十多年前从那石渠阁里挖出来的,当初长安宫殿里的书画都烧毁了,就只有这副画像镀了金,一丝不损。石渠阁曾是皇室藏书之处,画既然从此处来,那画中女子应当是一位娘娘了。”
老者说得不紧不慢。秦旭抚着画中人若有所思,起画卷袖入袖中,作威作福,从行装取出一袋黄白之物与了老者,道:“画与我,我与银你。”
一幅画而已,并不值钱,老者一直秘惜于今,不过觉得画中女子美艳无比,意绪无聊时看上一眼,倒是能拔闷。
一画换得白银之物,老者也不管这是威势相加,只顾高兴得满面生花,痛痛快快的说道:“画拿去拿去,多谢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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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裂开的事情,还是被吕舟知道了,他逾礼痛骂一顿曹淮安。
曹淮安摸着鼻头暗暗叫苦,回道:“憋着,更难养伤。”
吕舟脸色铁青,继续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骂讫,怕他兽性再发而误了养伤,遂寻到萧婵,请她暂先就住到颊室去。
可惜晚了,就算搬到了颊室,狼子野心的曹淮安入了夜也往颊室跑,他把两人衣裳一卸,就来个一宿一餐或是两餐,甚至三餐的欢爱。
萧婵苦劝他养病应当寡色养性,否则易髓涩枯。曹淮安殊总不听,把炙热的东西放在窄嫰之处,没头没脑的冲撞。
拦截不住曹淮安的色念,久而久之萧婵也成习惯,软手软脚的任他索取。但前向他太鲁莽,弄得腿心火辣辣的疼,她也不肯忍,把下方锁紧,哭着要他出去,要他的东西从体内出去,也要他人从颊室里出去。
她那儿本就窄小,轻轻一锁,曹淮安打个停顿,关如流水一样大泄,泻讫,狼狈的离开。
萧婵有气,接下来好几日都把门窗锁得死死的,白日里也是躲着他走。
大抵是色欲已饱足,萧婵发怒不许他来,他还真旷了数日不来,弄得她下方空空,连连梦交,第二日醒来,腿心里都是湿的,好羞人。
近日天气逐渐晴朗,连着几日皆是丽人天,蓝天碧云。
曹淮安午后喜在西院耍枪弄剑、打拳划腿。
那处被火烧成灰烬的西院,又被他重新修葺了一番,往日的秋千石桥,一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