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星期四,晴。
沈行青請假,陳思羽逃課。兩人搭著公車到了c市的一家醫院。任何節日似乎對醫院來說都沒有意義,候診大廳依舊人滿為患。沈行青手裏捧著一杯奶茶,坐在婦產科門診的走廊裏等待手術結束。盡管臉上化著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大濃妝,身上的衣服是向陳思羽借的,她仍然覺得每一個走過的人都在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都有可能從隨便什麼地方跳出一個人認出自己,每一道無意的目光都能讓她緊張半天。
“陳娟的家屬,陳娟的家屬……”
柔和但公式化的聲音叫了好幾次,她才反應過來這是陳思羽偽造的姓名:“在!”
“手術好了,你扶她去旁邊的觀察室躺兩個小時,她有什麼不舒服馬上跟那裏的護士說。”
沈行青被帶進手術操作間。陳思羽躺在手術台上,兩腿被支架架起分開,下身一絲不挂,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兩鬢的頭發濕漉漉的,嘴唇輕微地顫抖著。
“我怎麼把她帶過去?”沈行青愣愣地問,“剛做完手術不能下床吧?”
“你扶著她走過去嘛。清宮又不是什麼大手術,走路沒問題的。快幫她穿褲子,我們下面還有病人呢!”帶沈行青進來的護士推了她一把。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快步走過去,拿起一旁的褲子往陳思羽腳上套。雪白大腿內側間刺目的血跡讓她忍不住移開視線,卻又在一旁機器的玻璃瓶罐裏看到了一團血汙。不必點明她就知道,這些是從陳思羽身體裏取出來的東西。
穿著手術服的醫生拿走了那個玻璃瓶:“陳娟的家屬,你把她送到觀察室以後再過來一趟,還有一些後序事項。”
沈行青覺得胃裏的食物在翻滾,消毒藥水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形成一股很奇特的氣味,淩虐著她的嗅覺跟意志。她抿緊嘴巴,低頭快速幫陳思羽套上褲子,把她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架半扶著她往觀察室走去。
把陳思羽安頓在病床上,沈行青又折回醫生那裏,接過一個一次性尿杯,裏面盛著一團帶著血絲的白色絨毛。
“肉眼看著像孕囊,百分之百確定要等病理報告。”醫生讓她拿著這個去病理科化驗。
交費,找病理科,記下注意事項跟複診時間,配藥……所有地方都是長長的隊伍,人聲嘈雜得如同菜市。沈行青在人頭攢動的門診東奔西走,費力地辨認著下一個要去的地方。她做完醫生交代的所有事,頭暈腦脹地回到觀察室,覺得身上所有力都要耗盡了。
陳思羽背對著她悶在被子裏,她默不作聲地在床邊坐下,發呆。兩個小時裏,陳思羽都沒有說一句話,沈行青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麼,只好一直沈默。
兩個人坐車回了b市。沈行青把陳思羽送進對門,把配的藥放在床頭,倒了杯熱水:“這是消炎藥,一天兩次,每次吃兩顆。醫生說要好好休息,兩個月內別過性生活,活血的東西別吃,紅棗桂圓什麼的。如果下面出血多起來或者肚子痛,就馬上去醫院。”叨叨絮絮地把醫生交代的都說了,她找不到別的話講,猶豫著坐下。
“阿青,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做完手術後,陳思羽第一次開口了。
“哦,好。”沈行青趕緊起來,“我在家裏,你有事或者想找人聊聊,隨時打電話。”
“今天,辛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