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生活并未落幕。
赵猛没日没夜的给士兵们训练,一个月下来,皮肤晒得黝黑,眼眶深陷,越发显得轮廓分明,面目冷峻。
幸好这样的日子终于熬了过去。
十月一日,天气晴好。
部队大院内,礼炮齐鸣,队列整齐,慷锵有力的脚步声,响彻天际。
周围十里八村的人们聚拢过来,看着阅兵式,兴致高昂,大都是激动之余,又很兴奋,窃窃私语中,言辞溢美。
部队首长坐着军车,肃眉冷目。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扫向着装整齐的列队,下一瞬,首长好的呼号,扑面而来,军威凛冽,风头无量。
男人站在自己的队伍前,长身而立。
极至军车行来,立刻抬手齐眉,敬了军礼。
老首长,白发赫赫,神矍铄,见了赵猛,却是眼前一亮。
还记得这个小伙子,好似余师长的亲戚,具体什么关系,并未细究,印象中,两个月前去了山村抗洪。
表现突出,荣立三等功。
这奖章还是他亲自配发,当时觉得此人,仪表堂堂,颇有气节,如今看来,越发的气势不凡。
略一点头,对此人上了心。
赵猛的目光追逐着远去的军车,内心跌宕起伏。
要到何时,才能如此威风
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也是有野心的,但毕竟年轻,得沉住气。
男人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会爬到最高处。
只是眼下,却是难以企及,连同姐夫,还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更别提他。
敛心神,赵猛站得犹如标枪,耳边军乐激昂,引得人们热血澎湃,可这期间,却夹着一丝杂音。
确切的说是噪音。
他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飞快扫了过去。
一具胖乎乎的身子,在人群中尤为扎眼,更为突出的是,她那高八度的嗓音,他仔细聆听赵猛,你好帅
男人肃然的面孔,越发清冷。
心理暗骂素月,行为乖张跳脱,有些拎不清。
也许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对方居然伸出手来,朝他使劲挥舞,并拉着身旁不知是谁,一个劲的夸赞他。
对方被她拽得一头雾水。
仔细听,才弄明白,她究竟讲的是啥。
小伙子二十多岁,被个女孩搭讪,很是开心,只是这吨位无福消受,及至听清楚,她居然是在称赞他人。
有些酸酸的糗她。
你男朋友吗
素月圆脸通红,拿眼白看他。
关你屁事,被说到痛处,哪里会有好脸面。
对方惊愕非常,鼻孔朝天,喷出一口气来。
那你叫唤什么
女孩本来心情很好,如今被勾起了火气,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我愿意
话不投机半句多,更何况是个怒目相视的母老虎。
小伙子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扒拉着人群,往旁边挪了挪,却是不屑与之为伍,如此一番吵闹,却是败下阵来。
素月没了呱噪的兴趣,偃旗息鼓的没了生气。
一个月下来,赵猛每天都会到餐厅吃饭,不说一天三顿也差不多。
大都时候,都赶在过了饭口才出现,她乐得这般:手边没有什么要紧的活计,便会亲自为他服务。
偶尔也会坐下来聊聊天。
至于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看见他就好。
很快两人熟稔起来,时不时的开上一两句玩笑,可也就是她皮实抢着讲,对方没甚表情,做侧耳倾听状。
她想他明白自己的情谊。
不反感,也不接受,一切朦朦胧胧,美的不真实。
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没有把握,亦或者害怕失去,远离,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她还是有自知之明。
首先便是身材问题,她太胖,两人站在一起就不搭。
女孩有些自卑,想着要减肥,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下定了决心,这个月的工资用来购买减肥药。
倘若真的瘦下来,就跟他告白。
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姑娘,说不上哪天嘴上放炮,便会说出浑话为了避悲剧发生,还是提前做准备。
要变漂亮,变成窈窕淑女。
窈窕二字可以期待,淑女却又没了信心。
大大咧咧惯了,也了解自己的脾性,就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瞧上她耿直的性子。
她在这边算着小九九,赵猛却不糊涂,什么事能瞒过他,只要有心,周围风吹草动,尽眼底。
别忘了他是何出身。
特种兵都有良好的洞察力。
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什么困扰。
因为根本不入心,她在男人的心目中,都不算个女人。
他跟她说话,谈天,没有一丝情动,权当是个假小子,可也不能吹牛皮,毕竟不是真爷们。
依仗她的爱慕,没少占食堂的便宜。
这些赵猛心理有数,可公家的东西,白吃谁不吃首长有特权,他长了张好面孔,也得了实惠。
细想之下,似乎有些堕落。
却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没必要上纲上线。
白日里忙着阅兵,晚上相对轻松。
场院里燃起一堆堆篝火,从村民处购得肥羊和鲜鱼,又买了些配菜,上千号人马齐聚一堂,又喝又唱,好不热闹。
就这么风风火火闹了大半夜,终于曲终人散。
赵猛今夜没回家,趟在宿舍的床上,脑袋昏昏呼呼,可也没有真醉,心理记挂着明天的行程。
跟曹琳的许诺,十月一得兑现。
两人几乎每天都要通话,以解相思之苦。
他忙倒没觉得什么,可对方几次三番想要前来,都被挡了回去,脑海中出现娇媚的容颜,男人心头微热,都说小别胜新婚,还是有些期待。
毕竟女人身材曼妙,模样可人。
哪个男人见了,都要瞄上两眼,心痒难耐。
如今拜倒在他的军裤下,不禁有些得意,这关系到男性的自尊,谁不想有个漂亮媳妇,带出去也长脸。
只是她的某些脾性颇为古怪。
鼻子似乎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赵猛下意识得有些反胃,干呕了两声,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厕所奔。
酒这东西,太多就不愿意在肚子里呆着
曹琳扳着手指数着日子,好不容易盼到了国庆。
心想着很快就能跟心上人见面,欢快得整天,笑容满脸,对待病人更是和气连连,大家都知道她有好事。
追问之下,却不肯说。
对女人来讲,什么能长久的牵动心魂,唯有爱情。
心照不宣之余,也会开几句荤话逗她,可女人并不买账,假装正经,嗤笑她们是下流坯子,可眉眼含笑。
这叱骂也作不得真。
眼看着明天就是大阅兵,过后,对方便要赶到这座城市与自己相会,女孩心思百转,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
于是先去美容院做了护肤,跟着回到家中开始翻箱倒柜。
她挣得钱多半花在衣服和脸上,而且不够,总要跟哥哥诉苦叫穷,如今看着满屋子的衣服,并不入眼。
去年的过时,今年的穿在身上也不满意。
眼珠一转,拿起电话给曹德璋拨通了号码,那边迟迟未接听,女人听到断线的声音,嘴角微微下垂。
晚上,哥哥在干嘛
对方的私生活不甚了解,只是每次回家,对方都要捱顿训。
略有耳闻,哥哥在外面女人不少,是个放浪不羁的形态,也许是名声在外,父母熟识的朋友,并不愿意女儿跟他接触。
更别提相亲。
可哥哥三十好几没有对象,家人犯了愁。
前年母亲拿了一叠照片回来,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逮到了人,便将其摊开来,挨个让他过目。
对方却是个懒惫的姿态。
伸手一指,随便挑了个,面也见了,却没了下文。
一个不成,接着来,一连相了十根手指,也没一个入眼。
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问他到底想怎样。
哥哥嬉皮笑脸的表明心迹,他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结婚,陷入婚姻的牢笼,得多玩几年才能心。
母亲抬手扶额。
牛不吃草,哪有强按的道理。
失望之余,只得听之任之,曹琳却不担心对方的人生大事,哥哥长得不赖,家资不菲,怎么也得找个像样得。
后来才知道,照片都是婚姻中介送过来的。
难怪哥哥要嗤之以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时兴这套,真当她哥找不到媳妇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就得自己寻觅感情得归宿,就像她这大小姐此时,捏着手机,心理犯嘀咕。
不管有啥事,也没她的终身幸福重要。
拿起手机又拨了过去,这次有了回应,话筒那边很吵,却是公共场所。
曹琳心想,好在没打扰他的好事。
曹德璋正和一群朋友聚餐,方才去了洗手间放水,回来便看到了妹妹致电,本想给她回过去,不巧电话又打了进来。
女人问他说话方便吗
男人说,没啥不方便。
曹琳放下心来,将哥叫得又软又甜
若是不知情得人听到,还以为他哪个相好的,男人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知道她有事相求:你说吧
女人倒也爽快。
没钱了,给她拿个万八千。
曹德璋二话没说应声:明天给你打过去五千。
意料中得道谢没有听到,觉出了不对,很快女人不依:哥,你太小气了,人家要一万,一万听懂没
曹琳叫嚣着。
男人被她逗乐了。
妹妹的消水准他知道,怎么突然涨了价码,倒也不是他小气,只是好奇。
他目光晶亮,泛着一波诡异的流光,不知在琢磨什么,很快他开口道:你这一万打算怎么花
国庆节到了,难道去旅游
女人娇哼一声:你管我,钱你拿不拿
曹德璋很疼妹子,她的要求几乎照单全,所以才会搞得对方如此乖张。
家里有规矩,富养女儿,穷养儿子,他就得拼命奋斗,而她哪,千金小姐,衣食无忧,也许是闲饭吃得太多,惹人厌烦。
老爸老妈,有将她扫地出门的打算,实质是想着她能嫁人。
所以断了她的财路,而他成了名正言顺得靠山。
男人何等明,很快听的了异样:她不说是吗女人开销增多,无迹可寻,十有八九跟男人有关,莫不是用来买些脂粉和衣服,打扮自己,勾搭上了某男
想着妹子二十五,也该红鸾心动,嫁出闺阁。
起码这样,他肩上的压力就会轻上许多,于是立刻拍板,允诺明天汇钱。
本以为这样万事大吉,却不想对方有了新的要求,希望能跟他的好朋友说说,给她留间干净的套房。
曹德璋来了神。
套房你跟谁住
女人支支吾吾撒了谎,却没底气。
要知道度假山庄是他朋友开的,有心查问,肯定露出马脚。
男人并不说破,只是叮嘱她:凡事小心,别交上什么坏朋友,有事直接给他来个电话,别硬撑。
曹琳觉得他婆妈。
好似她陷入魔窟无法自拔。
也只不过偷偷谈个恋爱。
上次跟母亲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说,男友很快就到,惹得母亲留下心病,三不五时的就要追问一番。
可她和赵猛相处的时间有限,见家长的时机尚未成熟,不敢贸然行事。
为了避麻烦,咬紧牙关慌称逗趣看着母亲失望的模样,女孩心生不忍,可又无计可施。
如今对谁都不敢说实话,就连哥哥都不能。
放下电话,男人回归酒桌,跟一伙人推杯换盏。
酒席吃得差不多,大家相继离开,曹德璋从手机调出一组号码拨了过去,那边很快接起,寒暄了一通,才知道好友从公司返回了家中。
原来是国庆之际,家族宴请。
趁此机会,很多人从异地返乡,回到这座城市相聚,由于好友发展得最好,大家伙都以他马首是瞻。
为了彰显自己得富贵,对方拿出了大手笔。
在五星酒店开了好几桌,如今也是刚从饭桌上下来。
曹德璋直呼对方不够意思,回来也不打招呼,提出大伙也聚聚,就在高档洗浴的大包间,支起牌架子,边喝茶边打麻将,边聊天。
好友略微迟疑,还是答应下来。
不能厚此薄彼,两边都得应酬,放下电话,男人到前台结账,拿出了金卡,报出密码后,钱出得格外容易,挣得也轻松。
他在部队挂着师长得职位,却是虚职。
他们曹家也是大家族,分支极多,以政坛为主,父亲那辈,做官做得极高,也只能屈居第三。
能人辈出,在中央任职得大有人在。
到了他这儿,却对政治不敢兴趣,这是个性使然,性子霸道不羁,容易得罪人,很难在政坛站稳脚跟。
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也是依仗父亲。
可他如今得锦衣玉食,跟对方没什么关系,全靠自己打拼换来的。
由于官员不得从商,他的公司都挂在别人名下,有两个4s店,分别是奥迪和宝骏,这两个车档次迥异。
奥迪主打高档客户,宝骏则是低端用车。
一年下来,两家店面的营业额都在上千万,跟一方豪富无法相比,可在这座城市也算叫得出号。
有钱自然不缺人脉。
有句话说得好,财聚则人聚,没过几年,曹德璋便结交了一些有钱有权的上流人物,出入皆是高档场所,花钱如流水。
好金卡,男人踱着方步下了阶梯,泊车小弟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接过他手上的钥匙,将他那辆拉风的宝马跑车开了过来。
曹德璋打开车门,跳了进去,发动引擎,冲进夜色中。
约了一行四人,到了洗浴先是在澡池子里泡了泡,接着换了场地,转移到包房内,开了麻将机,稀里哗啦的开始搓麻将。
几个大老爷们,先是谈了谈各自商机,互通有无,寻找发财的契机,接下来便是侃大山,山侃得差不多,便开始思想沉沦。
大家毫不避讳,纷纷打了几个电话,很快这里热闹起来,女人们开始络绎不绝的前来,足够四个。
环肥燕瘦特色各异。
但都是青春逼人,穿的时髦新潮。
几人守着自己男人旁边落座,端茶递水殷切备至。
男人们则享受着情人们的服务,时不时的打趣一番,没一会儿,曹德璋伸手摸了一张牌,用大拇指探了探,随即兴高采烈的将面前的麻将一推。
将手中牌往桌子上一掼:“宝中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