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续闻言,愣了愣,又问,“病了?你没说。”
蒋明月听见这句话忽又想起隔天蒋明海要手术,手术费是前两天周宇琛借她的,甚而还有一部分是她问林醒借的。
确定要手术的第一天,她便为那笔并不大的数目焦急,她卡上那几个手指头可以算清的数字根本担不起手术和术后护理的费用。
正在她纠结要不要向陈续开口的那天,她碰到才从医院出来的周宇琛,她诧异在病房外看到的人,周宇琛倒是比较平淡,带她去楼下喝了杯咖啡,又问她什么时候手术,是不是手头紧。
蒋明月艰涩地点头,见面前如玉般的男人长眉微蹙,自己也十分尴尬,哪知他下一句便问道,“你卡号多少?”
路过端着一杯咖啡的女人听到这句话诧异地望过来,蒋明月因那陌生的一眼胆战心惊,顿时整个人像是在火上烤一般,“不用……”
周宇琛抿了口面前的咖啡,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问,“你……问陈续借?”
这句话,不是不突兀的,蒋明月因这熟悉的两个字有片刻出神,随即又道:“没有。”
他沉吟片刻,手指点了点桌面,“那你有?”
有什么?蒋明月当然没有,是以她沉默了许久,周宇琛叹了口气,“明天我去缴费,你不要想了。”
不想是不可能的,那天蒋明月坐地铁回家,过了安检,错把银行卡当地铁卡刷了好久,闸机迟迟不开,她不知为何又羞又恼,直到身后有人轻声提醒她拿错卡了的时候,她才一眼看到手上那个银联标志,随即手忙脚乱地翻出地铁卡,又连忙朝后面说了几声谢谢和对不起,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惭愧也那么不知所措。
陈续见她迟迟不说话心下里暗自有了猜度,调了头问她爸现在在哪个医院,蒋明月老老实实回答了,两人沉默地朝医院去了。
那天陈续并没有见到蒋明海,快过探视时间了,蒋明月也并没有让他上去的意思,于是他只将人送到地方,坐在车上两人又说了两句,他问明天她休息要干什么,蒋明月说待医院,就这么着便散了。
凌晨下了一场雨,陈续被雨声吵醒,翻起手机,刷了会儿,点进朋友圈看到蒋明月17分钟前分享的一首歌,他估摸着这人这会儿应该也还没睡于是敲了几个字过去,问她:“饿不饿?”
蒋明月回得迅速,“饿。”
“睡着就饿了。”他回。
许久,没人回复,陈续抱着手机辗转反侧,半小时过去,他仍觉得她至少应该回复几个字过来。
这种不甘搞得他心有郁结,抱着她睡过的枕头打了个电话过去。
蒋明月站在走廊尽头接电话,看着落地窗外雨打风吹,吵闹的声音不停地钻进她的耳朵,忽地跳进一串好听的男声,她从一片迷雾中回归清明。
“你为什么不睡觉?”陈续很不高兴,想了想又问,“为什么不回我了?”
蒋明月颤着声音说,“陈续,我有点害怕。”
他从床上起来,捏着手机,颇艰难地把衣服套好,“怕什么?”
“我爸明天要手术了,他会没事的吧?”
陈续心里一沉,不知道什么情况,更不敢贸然安慰,于是调侃道,“然后你就朋友圈分享了叁遍《好运来》?”
蒋明月也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嘟着嘴应声,“嗯……”
好一阵子,电话那端都没有人说话,她以为陈续睡着了,又舍不得把电话挂了,于是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猜他是在翻身。
直到那边突然气喘吁吁地问,“你在哪栋楼?”
蒋明月吓了一跳,忽然又明白过来,焦急地说,“你不要过来。”
“已经来了。”他的声音好轻,如同一股气,寻寻绕绕。
蒋明月愣了好久,才说:“不知道是哪一栋,但是靠马路最边上第二幢,我在走廊前面的窗户。”
雨势渐大,她贴在车窗边上,看着外面的马路和住院楼前一侧的空地,忽地,雨夜中闪过急促的两道光,陈续问她,“看见了么?我在楼下。”
可能是怕她没看见,那车灯又闪,蒋明月脑袋贴着窗,呆呆地呢喃,“看见了。”
陈续朝后靠着,长舒了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