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要能讨口饭吃,还挑什么场合?不过,老哥你知道,我是个变魔术的,也不会出千,赌档也能混一口饭吃?”
杜和想岔了,还以为王杰是让他靠出千来赚钱。
这有些挑战了杜和的底线,作为接受了正统儒家教育的最后一代士绅子弟,杜和的思想在骨子里就是个谦谦君子,对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一向视为蝇营狗苟,不是正道。
不过他也没有立即翻脸,王杰这段时间对他如何,他还是拎得清的。
王杰对杜和的态度有了底,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不少,笑着说,“老弟这就想多了,那赌档里头,出千是取死之道,老哥不会这么害你,我说的是让你发挥一技之长,到里头去做个表演什么的,每日里大富贵没有,赚个一日三餐,过个三两年,再攒点钱讨个婆娘,还是有盼头的。”
杜和听的大为神往,登时就拉着王杰了解了起来,说道兴味处,两个人都手舞足蹈,满脸笑容起来。
原来这上海滩自打开埠以来,外面的人涌了进来,连带着那些洋味儿十足的享受也跟着入侵了上海滩,本来单纯一掷输赢,身家倏忽巨富转瞬赤贫的销金窟就变了些味道。
赌档里居然分出了什么贵宾间、红酒间等等享受的功能,像是王杰说的,就是赌档常用的一种消遣手段,花钱请魔术师、杂耍艺人和明星歌手表演,为大富豪们的赌桌添彩助兴,已经是一种常例。
杜和这辈子没有进过赌档,更别说是里头的弯弯绕绕,要不是王杰跟他掰开揉碎了说明白,将里头的这点子窍门,甚至不顾自家脸面,把他本人上当受欺负的神仙局都告诉了杜和,杜和也不会这么快的明白。
跟王杰说好了之后,两人各自安顿。杜和不禁有些感慨,江中叶不教他魔术,江凌戏弄欺侮他,连父亲和姆妈也只是想着让他当个太平富家翁,反而是王杰一个受过他教训的江湖草莽伸手帮忙,跑前跑后。
这世间的道理,真是无法可讲,只有自己亲自经历了一番,才能有一番滋味。
在杜和为以后的生活而辗转反侧的时候,几里之外的连魁班,江凌也对着杜和空荡荡的房间出神。
杜和走后,连魁班恢复了以往的安静有序,再也没有小后生抓耳挠腮的看魔术师们排练魔术,三更天也听不见江凌教训杜和的呵斥声和杜和忍不住的顶嘴声,大家除了平时问上一两句,就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不过连魁班还是不一样了,江凌居然感觉空荡荡的,即使何团长每日里一有空就来安慰她、派人帮忙寻找杜和,即使父亲将口吐莲花这门彩法门教给她,江凌还是觉得空。
少女心思,谁也说不清他是什么感觉,可能是恼恨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杜和不告而别,也可能是对于杜和带来的麻烦无处发泄,总之,江凌很有几个晚上,在梦里对着杜和拳打脚踢,最后醒来的时候,心里头还是觉得气。
长夜漫漫,一处明月,几处闲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