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洗完澡出来,我看向她,只看了一眼就侧过头,不过她的身体还是在我的心里建立起立体的印象。
我用我全部的注意力去看电视,怕忍不住去看她,我不像以前一样瘫在沙发上那样懒散坐着,尽量使自己坐直坐正,无法偷懒带给我清醒的痛苦。
这部电影其实我已经看过很多遍,台词都能背下来,妹妹问我有没有意思。
怎么说呢,我胡乱扯到恐惧和电影的关系,但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她和我看一遍又一遍。
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把手伸向她,也许只是因为我想。
当妹妹说她不再是十四岁,她已经走了出来,她怎么不说一说我呢,往前走的人倒是挥挥衣袖都抛下了,我人生的某一部分永远留在了十六岁,又或者我从来没有从十六岁走出来。
她把我推开之后在一边玩手机刷朋友圈,我俩互加了微信,不过大部分时候除了母亲通过她把钱转给我,一般不说话,我曾经以为我是她最亲近的人,距离和时间无限降低我的标准,我不再自大了。
妹妹的朋友圈很简单,有时候是随手拍下路边的风景,有时候是一些简单的文字,话少的可怜,但这应该已经是她全部表达的用心了,发的频率又很低,很多次让我误以为她把我屏蔽了。
我从来不在她发的东西下面点赞或者评论,观往知来,她一向静默压抑的作风让我认为她不需要回声,她也不在我下面留言,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烦,当我和朋友同学去哪里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晒过一大堆照片之后,赶在她把我屏蔽之前我常常会把她从聊天到朋友圈都屏蔽掉,后来又暗自解除。
我多么的讨厌她对我常常一言不发又讨厌她窥探到我比她多些斑斓的生活。
她投注在手机上的时间还是让我颇为嫉妒,我偷偷看了几眼,发现她又开始和别人聊天,聊天界面上的红点还不止一个呢。
“别玩手机了,和我说说话。”
妹妹当真把手机一压,她转过来,但同时离我更远了。
“你刚刚在和谁聊天?”
“朋友。”
妹妹的答案让我有点意外,从小到大,除了我,她就没几个朋友,如今出息了。
“你小心一点,别什么人都掏心掏肺的往外说。”
“我知道。”
“男的女的?“
“女生。”我正要严正的告诫她不准和一些不叁不四随便认识的野男人交流,没话了,和女生的话,就她的情况来说吃亏的也是人家。
我还能说什么呢,请求她不要欺负别人,不要让别人怀孕,她能让人家怀吗?
总是我一直在问她,还以为她只活在我的问句中,却没有人来问问我,就像永远没有人在等我,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呢?”
“那你在学校过得好吗?”
“当然,我很开心。”
“那就好了呀。”妹妹说完这句话就又转过去了,她的语气很平淡,让我猜不出她是很欣慰还是别的什么,没办法,又只好我来开口。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没有,倒不如说她很开心。”
“为什么?”人是贪婪的动物,活一百年也许都嫌短,死前总要苦苦见留,死了还要在下半夜的梦里常回来看看,听人家乱说,下半夜梦见死的人,那是死者想看看你,我常常还在下半夜梦见我外婆,她老人家活到七十岁,什么事没经历过呢,到了还不是有未竟的愿望。
“因为活着的时候她被疾病折磨得很痛苦,所以我一点都不伤心,你也不要伤心。”
她很显然是让我不要伤心,但我的关注点只在痛苦两个字上面,疾病的恶影和生活的烦闷又或者是我这个女儿到底哪个更让母亲烦。
我不知道,我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不愿意深想,把问题又绕回来。
“你和你手机里面的人怎么认识的?”
“一起工作的同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