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妲己抢男人
作者:非天夜翔
逐鹿战场的穿越者
逐鹿之战,黄帝、蚩尤对决,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战,也是最后一战。
战场仅余两把神兵光芒万丈,不可直视。
牛头狼身的魔神蚩尤,金甲巨人黄帝遥遥相对,战况已成僵持之局。
中天乌云卷起浩瀚漩涡,一道雷光劈下!
轰雷过后,深坑中现出一个少年身影。
少年灰头土脸,一手扒着雷坑边缘爬出,惊见坑外死人如山,忙转头仰望,意识到神魔之战已进入最关键的阶段,忙大喊道“不!等等!轩辕氏,听我说!”
黄帝与蚩尤同时怒喝,举起手中神兵,朝对方冲去,狠狠地撞在一起。少年连滚带爬地冲出陷坑,朝战场中央奔去。
少年放声喊道:“别打了!再打下去你们的子孙就要完了!”说话间黄帝被猛地一推,脚步踉跄,房屋大的铁靴“砰”一声朝着少年踩了下来,直把少年踩得半死。
“听我说……”少年抓狂地叫道“我是穿越来的!暂停!中场休息!”不防蚩尤觑到机会,倏然暴起,兽蹄又在少年身上踩了一脚。这下少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匍匐于地,艰难直起头,意识逐渐远去,双目所望之处,景象模糊不清。
然而蚩尤却意识到地面多了一物,转头朝他望来,一双嗜血的红眼探照灯般扫来扫去,最终转身伸出妖爪,轻轻握着少年,把他抓起。
魔神元气充盈少年身周,片刻他便恢复了意识,睁开双眼,望见迎面而来的一道金光,喝道:“小心!!”
蚩尤发出震彻世间的怒吼倒了下去,被金se巨剑透胸而入,双目红光一闪,黯灭。剑折,魔神陨。
黄帝一手扯开头盔,抛于一旁,身形渐矮了下来,直至与常人无异。方如释重负,抹去嘴角的鲜血,朝少年走来。道:“你是何人?”
少年恨恨转头,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朝黄帝吼道“剑断了!完了!全完了!你们要断子绝孙了!”
黄帝怒道:“放肆!”倏然察觉一丝不妥,忙把手按在少年肩膀上,抽了口冷气,问:“谁派你来的?”
少年哽咽道:“东皇,东皇太一。”
黄帝问:“太一不是主司五千年后的人间?发生何事?”
少年摇头,答道:“天地元气絮乱,百姓流离失所,人世崩毁,东皇让我来寻太古十器:钟剑斧壶塔,琴鼎印镜石。需十神器之力同时发动,方能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他又痛苦抬头道:“东皇钟还没找到,轩辕剑已经断了!”
黄帝也不生气,让那少年在一块岩石上坐定,招手间金剑已缩小飞来,他把断剑置于膝上,沉思片刻,答道:“无妨,蚩尤必诛,否则人间永无宁ri。轩辕剑此时虽断,但……”
话未完,天顶闷雷阵阵,黄帝自知失言,改口道“我送你去一处,前五件你必能寻获。”
少年似绝望中窥见一线生机,抬头道:“送我去哪?”
黄帝左手二指在身前虚画一圆,答道:“女娲的时代。”
霎时万古神皇身周元气流传,天地归一,玄门dong开,两仪图现世,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当即把那少年吸进了时间的乱流里。
“等等!你让我休息一下再穿越!哇啊——!”
黄帝随手把两截断剑抛进玄门中,道:“穿着穿着,你们就习惯了。”话内尽是温暖笑意。
初涉殷商
公元前1068年三月十五ri·黎山女娲宫。
时正过午,一缕熏香若有若无地环绕于大殿中,隐有冷风从殿外缓缓吹入,吹得满殿长明灯忽明忽暗。纱帐中,女娲白玉像身影朦胧,身后的壁画上,诗句墨迹未gan,显是不久前才题上的。
两名仆役各自低头打扫大殿,冷不防“咕咚”一响,供奉女娲娘娘的内间有重物落地之声,顿时惊得抬头面面相觑。
一名仆役道:“什么声音?”
另一人也是浑然摸不着头脑,想了又想,不发一语,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轻纱笼着的神像。
先询问的那名仆役道:“大王刚走,百官也都退了个gan净,女娲娘娘就显灵了?”后者斥道:“别疑心生暗鬼……”话未毕,纱内传来一声男子闷哼,这下两名仆役均是脸se大变,慌忙丢了笤帚,朝殿外奔去,一面大喊“女娲娘娘显灵了!”
片刻后那两仆役带进一名侍官。侍官定睛一看,帐中直是多了个人影,当下大惊,低声问道“大王回宫后有人进去了?”
“没有。”一仆役猛摇头答道。侍官靠前一步,心下忐忑,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帐内人影却是先吁了一口气。似是头疼欲裂。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男人的声音,并非女娲娘娘显圣,侍官松了口气,答道:“过午了,大仙是何方神圣?”
“什么年份,月,ri。”那男子不答,径自问道。
侍官心中疑惑,答道:“帝辛七年,三月十五。座上大仙尊号,从何处来?”
只听那男子道,“浩然。现在是殷商的天下,嗯……看来我被丢到封神战场来了。”说毕掀开纱帘,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是时民间流传昆仑山,金鳌岛中仙道众多,常有得道真仙云游四方,或是哪路道士在女娲宫里摔了个跟斗也未可知。侍官因此猜测,只是名讳“浩然”的仙道从未听过。
侍官恭敬鞠躬,打量那男子的面容。“浩然真君,大王早间来女娲宫上香……”
浩然打断了侍官的话,又问道“那诗句是早前题上去的?”他索xing坐在祭台旁,与侍官一同望向壁画上的题诗。念道“但得妖娆能举动,娶回长乐侍君王。纣王的胃口也不小啊。”
那侍官唏嘘道:“但愿女娲娘娘不罪。真君此行要回山,还是去朝歌?”
浩然揉了揉肩膀,答道“去朝歌,倒霉到家了,先是被丢到逐鹿战场,好好的一把轩辕剑断了两截,又被黄帝扔到这儿当夹心饼。”
他所说的话,侍官与仆役们均不解其意,只得目送这名来路不明的仙人离开大殿,心下嘀咕,暗自揣测。
浩然步出黎山女娲宫,深吸了一口四千余年前的空气,倍感神清气爽,当即朝着茫茫绿野放声吆喝道。
“皇天后土,浩然奉东皇太一,黄帝轩辕氏之命,前来寻找虚空五神器,望诸天仙神行个方便,让我早ri回归,拯救子孙苍生——!”
回音于旷野中荡漾不绝,y风迷雾似有感应,层层笼上了女娲宫。浩然也不回头,径自朝山下去了。
帝辛七年,神州大陆王公诸侯,庶民百姓尚不知情,一名来自四千年后的行者走出了黎山,而在他的背后,女娲宴毕归来,发现纣王题诗亵神,震怒之下祭起超级法宝金葫芦,召集八方妖士,点出狐狸j,玉石琵琶j,雉鸡j,着其迷惑商汤王朝的最后一位天子,颠覆江山,涂炭生灵,这场史称封神之战的,牵扯仙,道,妖,神,人五界的奏鸣曲便在此拉开序幕。
此时妲己刚进宫,姜子牙初下昆仑山。浩然简单地判断了一下形势,乱世之中,必须先找到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该投向封神战争中的哪一方,西周,还是殷商?
出发前老头子的再三叮嘱浩然仍清楚记得:不可随意改变历史,不经意的改动也许会酿成大祸。那么,除了向姜子牙投诚,别无他法。
几ri后,沿路到了殷商都城,朝歌熙熙攘攘,一片升平之景,浩然站在城墙内侧,眼望来来去去的朝歌城民,想到数年后,太平盛世将被一只狐狸断送,届时这城内人又将流离失所,牧野之战中四万人被驱上战场,与牲口无异。不由得心内唏嘘。
浩然沿路问去,gen据史实描绘,胡子眉毛均是hua白的老算命先生,朝歌却是一家也没有,不由得心下疑惑,难道这时间姜子牙还没到朝歌,又或者是未离昆仑?
满城算命摊子看过,浩然只得随处寻了间客栈蹲下,正彷徨时,天降暴雨,直把他淋成了落汤鸡。
“这位小兄弟,进来算个命?”客栈内一人说道。
浩然转头望去,见客栈角落里支着小小一摊,摊前挂了太极招幡,桌后坐的却是一名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间尽是稚气,估计比自己还小了几岁。
那少年摊前冷落,下雨天显是没生意,招呼浩然道:“兄台在找人,找东西?来来。”
浩然心中一动,正好借这机会躲雨,便不客气,进了客栈,坐于算命摊前道“我叫浩然,小先生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随手取过蓍草筒,又端了鬼甲,放在浩然面前,答道:“哟,道兄也是仙家的人,不是昆仑一脉?小弟叫姜尚。”
“……”
“道兄?”姜尚忙推开桌子,手足并用把昏倒在地的浩然拉起,诧道:“道兄怎了?”
浩然好半晌才缓过气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嘴角微微抽搐,问:“你道号飞熊,字子牙……”
姜尚忙点头归位,笑道:“是是是,道兄怎知?”
浩然哭笑不得,姜子牙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这也太雷人了些,又问:“你今年多大?”
姜子牙醒悟,道:“小弟今年八十二,昆仑修道之人,原是比这芸芸众生要年轻些。”说毕还露出两颗人畜无害的小虎牙,朝他笑了笑。
浩然心想,何止年轻“一些”,史书只记载了姜子牙八十余岁,却全然没描摹外貌,早知如此,也不至于在朝歌城内无头苍蝇般乱撞了这一整天。
姜尚又好奇问道:“浩然兄修的可是那正元天地真气?这可是三清的mi术,跟的是哪位仙长?”
浩然知是先前姜尚把他拉起时有所感应,当即也不隐瞒,道:“不,我不会仙家功法,也没拜师,一身真气出生便有。”随即想起史书记载中,姜子牙卜卦极灵验,便也不再客气,抽了几gen蓍草,道:“我到朝歌来寻五件上古时代,散落四方的‘虚空之器’。”
姜尚心头一惊,坐直了身体,问道:“那是什么?”一句又把浩然呛得直打跌。姜尚接过捡出的蓍草,当即为浩然细细排算。
浩然边等待,边自嘲道:“我与昆仑山,金鳌岛没有丝毫关系,体内正气唯一用处,便是修补破损身躯,像个耐打的沙包,也成了我领命来寻钟剑斧壶塔的倚仗。”听者频频点头,称奇不已。
浩然凝视姜尚,只见姜尚眉目间稚气不退,面容踌躇,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把面前未到二十的少年,与名震天下的太公望联系于一处。
姜尚推算颇费心神,片刻后像是窥见了什么,欣喜抬头。
“有头绪了?”浩然忍不住问。
姜尚如释重负道“浩然兄说的五件宝物之首的‘钟’,与你来时的神明关系不浅。”
浩然答道:“没错,正是东皇钟。你推算出在哪里了?”
姜尚为难地摇了摇头,浩然心下失望,仍出言安慰道:“能推出其名,也不容易了。”
姜尚望向浩然,说“我只推出两件,心神已不能胜任。东皇钟若即若离,飘渺不定。‘剑’则显现破落之象,曾经一分为二。”
浩然心下大悦,忙答道“对,轩辕剑在逐鹿之战中断为两截,黄帝把我……轩辕氏的那两把断剑流传到现在,是令我最头疼的大麻烦。”
姜尚又说:“但卦象说,正神有通天之能,早已把它修复如初。”
浩然顿时激动不已,本忧心轩辕剑断为两截,即使寻到也要大费周章把它修好,没想到轩辕剑早已接上,省了不少气力,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姜尚沉思片刻,又略有畏惧地看了客栈外的天空一眼。
浩然蹙眉问道:“怎么了?”
姜尚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解得是否正确,轩辕剑便在……”
浩然吸了一口气,深知其中凶险,正要喝止姜尚时,后者已不顾天边闷雷滚滚,抢先说了出口“便在那九五真龙之地。”
话音一落,轰雷炸响,万钧霹雳于客栈上空爆开,瓦釜雷鸣中,浩然惊跃而起,护住姜尚,一同滚到桌子底下。
所幸姜子牙批卦时仍拐了个弯,天雷轰鸣过后便即隐去,浩然只觉一颗心狂跳,待得确认无事,方与姜尚从桌底爬出,两人面面相觑。正要说点什么,客栈外响起银铃般一阵笑。
“我道是今ri收了摊呢,原来在桌子底下推来搡去,练这双修仙功。”笑声来自一全身缟素的新丧女子,姜子牙尴尬地拍拍衣上尘灰,扶正方帽坐于桌手,正se眼望那未亡人。又是一楞。
女子容貌美绝,浑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超凡脱俗,一身白衣飘飘出世,虽是额上披麻,双目微红,却丝毫不减其艳丽之se。当即莺莺燕燕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不少好事登徒子,顷刻间美人客栈便挤了个水泄不通。
姜尚双目与那女子对视,久久不愿挪开,围观人众均窃笑不已。唯有浩然与子牙心内知晓,这女子是妖。
寡妇迟疑片刻,看不出浩然来历,轻轻坐于与他相对的桌子另一面,并不挨近这男人,转而朝姜尚道:“听说道长铁口直断,可否与奴家起一卦?”
话说女娲于万妖群中遴选轩辕坟狐狸j,琵琶j,雉鸡j,狐妖已抢先一步附身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身上,并取了其元神,几ri后站稳脚跟,借纣王选妃之机登堂入室。琵琶j王贵人驾着妖云前来探望姐妹,回轩辕坟时见天雷万顷,只得按下云头,先行躲避。
然而王贵人朝客栈里一看,只觉浩然身周正气充盈,天地元气浩浩荡荡,把她熏得五体舒泰,暖洋洋地欲呻吟出声,心痒难耐。又见浩然眉宇轩昂,身形修长,实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王贵人便这么盈盈走了进来。心内思量,要想法把这男人的j元吸gan吸净。
浩然尚且不知自己在她眼中已变了金灿灿,香喷喷的烤鸡,忽记起传说中王贵人遭姜子牙打回原型一事,马上有了计较,史书记载,姜子牙擒住王贵人,后一同进宫,琵琶j于纣王面前被打回原型,正好借这机会潜入宫中。
姜尚不动声se,把蓍筒移到一旁,王贵人摸了个空,娇嗔道“小道长,给奴家算一卦?”说时间又要去拈鬼甲,不料鬼甲却被浩然尽数收走,桌上只余一方砚台,总不好去摸满是墨水的砚台,于是王贵人一只洁白玉手尴尬地停于半空,收也不是,取也不是。
姜尚冷言道“既然与蓍草,鬼甲均是无缘,那便看个手相罢。”王贵人浅浅一笑,梨涡顿显。
周遭围观者纷纷起哄,姜尚只是不理,一手拉过王贵人柔若无骨的手掌,翻了个面,唏嘘道“你身周死气凝重,可不是福禄之像。”
“小女子刚死了夫君。”王贵人一颗心却不在子牙身上,转而朝浩然频送秋波道“身周自然怨气深重。”
浩然冷笑道:“只怕不见得吧。”
“人有坏人,妖也有好妖。”姜尚又说:“若是好妖,放你无妨,浩然兄?”旋即反手把王贵人的脉门扣住,琵琶j也不反抗,娇呼一声。“道长这么握着人家的手不放是有何用意?”一面假意挣扎。
浩然心知肚明,姜尚并不知女娲派遣三妖祸乱朝闱一事,只当王贵人是过路妖j,四周人等胶头接耳。浩然又冷笑道:“只怕是吃人吃太多了吧,琵琶j。”
身份被一语道破,王贵人与姜尚同时se变,假挣扎的变了真挣扎,假擒拿的变了真擒拿,王贵人浑不料此人对自己来历如此明了,慌忙站起身来,抽身欲退,无奈被姜尚一只手扣住了命门,脱逃不得。
说到轩辕坟,浩然忽起一念,旋即以眼神示意姜尚该做点什么。后者却只抓着王贵人的手,局促不安。围观众人大声喧哗起来。
浩然以唇语传意无果,只得出声道“把她打回原型,快!”
“我……等等让我想想……别急别急……”姜尚的话不亚于一道天雷把浩然整个劈翻过去,只见王贵人眉毛一挑,大声呵斥道“小se鬼!快放开老娘!”紧接着与姜子牙扭作一团。
一时间客栈内围观者早已涌了上来,七手八脚要拉开姜尚与那美貌寡妇,而劝架的手全不在姜尚身上,你问在哪?
自然是搂腰肢的搂腰肢,抓胸脯的抓胸脯,摸脖颈的摸脖颈,直拉得王贵人衣裳凌乱,粉肩半露,春光乍泄,气喘吁吁,自成j以来头一遭被扒了个j光,又被粗茧老手数只伸进怀中揉来揉去,捏来捏去,偏生王贵人命门被制,无计可施,受一群脚夫阿三占尽了便宜。
“刺拉”一声,不知哪个猴急的货借解围之便,把王贵人的白裙撕去半截,卜卦变了一场闹剧,那边子牙忙转过头去,不敢多看,一只手颤颤巍巍,要松又不好松,浩然终于忍无可忍,随手c起一物,正是桌面那仅存的砚台,朝王贵人天灵劈头盖脑狠狠砸去。大喝道:
“王贵人!你妈叫你回轩辕坟吃饭!”
瞬间客栈内静了。没摸够的人一窝蜂朝外涌去,边跑边喊“算命的打死人拉!!”
火烧琵琶
翌ri朝歌皇宫,午门前禁林军一字排开,以木桩搭起火台,浩然与姜尚只是远远站于殿下,ri上中天,殿门处座上容貌看不真切,定是纣王与苏妲己无疑。
浩然低语道:“你这时候怎么想起来了。”
姜尚尴尬答道:“昨天太慌张,太慌张。”
两人胶头接耳间,殿上台阶处已发问道:“何事。”
“回大王。”黄飞虎出列朗声道“朝歌昨ri发生一起命案。”
说话间武成王黄飞虎把王贵人算卦被石砚击毙一事朝纣王禀报,末了又道:“浩然,姜尚二人断言这女子是只成j的妖孽,是有呈大王……”
“胡言乱语!”座上一女子尖锐声音指责道,显是掩不住愤怒,“随处抓个女人就是妖孽,我看这二人分明是登徒子,借算命缘由造次;猥亵良家妇女不成,便把她打死,把这两人抓下去问斩,女尸拖出去埋了!”
苏妲己仗着身蒙圣宠,不由分说便打断武成王陈述,后者身为镇国元帅,何时轮到一名后宫嫔妃顶撞?当下心中极恼,也不动声se,淡淡道:“大王明察,姜尚自有令这妖j现出原型之法,若事实与妲己娘娘所猜无异,再问斩不迟。”
殿前天子长身而立,身形雄伟,负手于身后,一派君王气势。半晌后纣王点评道:“嗯,这女妖面目姣好,通体白净……”
妲己冷哼一声。纣王忙转了话头道“孤也觉得不像良家妇女,这便动手罢。”
此时王贵人玉体横陈,身上已被姜尚横七竖八贴满了瘟黄符,赤沙符,胸口又被压了一柄算尺,衣群散乱,半遮半掩,看得卫兵暗吞口水。姜尚示意,便有人拿了火把来,焚烧木台,片刻黑烟蒸腾,风起云涌,女尸却丝毫不见焦黑。就连浑身所贴符咒,亦无一燃烧,旁观众人均是议论纷纷。
是个明眼人也看得出妖孽了,纣王走下些许,朝火光中望去,道:“飞虎所言为实,要如何让它现出原型?”
妲己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做声,心下更有计较,不料姜尚朗声道“须以道家三味真火灼烧,方能令其现出原型。”
纣王的话中带了些许笑意,揶揄道“那方才的火都是烧给孤看的?”
子牙笑而不答,左手小指屈曲,绕过无名指背,以中指箍住掐了个火诀,吁气朗声。一声清斥,引动地底真火扑出,霎时间火焰熊熊冲天而起,比先前gan柴烈火猛了百倍,顿时把一座木台卷为灰烬,晴天朗ri,炸雷声响,吓得场上众人均是一个趔趄,心中狂跳不已。
唯有纣王,浩然与姜尚三人巍然不动。再定睛一看,灰烬中女尸已化为一具玉琵琶。
苏妲己又悲又恨,偏生无可奈何,强自收敛心神,娇声道:“果然是一只妖孽。道长功不可没。”
纣王回身归座,黄飞虎把琵琶从灰烬中拣出,胶到子牙手中,示意二人上前去。妲己又柔声道:“大王,不如把这玉石琵琶上了弦,让臣妾为您弹奏……”
“嗯”纣王点头笑道:“便依爱妃所言。”又朝浩然,姜尚二人招手,让其上殿前来。
姜尚把琵琶放在台阶上,二人距纣王妲己数十步遥,自有内官接过呈上。然而苏妲己一见二人,却是不可遏制地抽了口冷气。
纣王道:“姜尚除妖有功,着其领下大夫之职。”
姜尚忙谢恩,周遭一片寂静,独有幽香阵阵,沁人心鼻,饶是姜尚七十余年修为,亦抵受不住,一时间头脑昏沉。浩然忙伸出一手,拉住姜子牙。朝阶前望去,与纣王目光接上。
二人互视片刻,浩然知晓此时是混入宫内寻找轩辕剑的最好时机,又朝苏妲己看去。心下寻思该说点什么,让纣王也封自己一官半职,方便行事。最后目光落在狐妖玉臂上挽着的一段彩绫之上。
“你叫什么名字?”纣王忽问。
“浩然。”
“再上前来。”
浩然依言走了几步,立于纣王三丈内,苏妲己一时se变,忙挽住纣王臂膀,不愿放开。
姜尚极小声道“七大法宝之一,倾世元囊,浩然兄当心。”
话说上古女娲造人,使一绫罗浸于泥水,再随手挥出,落地泥泞尽化为人,自此人间雌雄配对,女娲被奉为世上撮合男女的情爱之神,那绫罗便是混合先天yy浊气至宝。上附迷魅之力,颠倒众生。后赐予狐妖,带到朝歌以方便迷惑天子之用,称“倾世元囊”,是不亚于雷公鞭的妖族法宝。
然而这浊气碰上了浩然的一身先天正气,竟是冰消瓦解,散于无形。妲己心内疑惑不已,面前这男子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令女娲的神器法宝失效,这到底是怎么了?
幽香渐不可闻,纣王受魅惑许久,终ri不离妲己身边半步,此时浩然正气与浊气互冲,正气占了上风,令纣王头脑恢复片刻清醒,眼神迷离,最终神采一焕。问道:“孤在哪见过你?”
浩然审视纣王,心中暗想,若无妲己迷惑,不,若这该死的昏君当初不在黎山题诗亵神,当是才貌皆备的美男子。
纣王三十出头,正当壮年,目如朗星,浓眉似剑,鼻梁高挺,唇宽厚而神清朗,英姿勃勃,看那身形,却是比浩然还高了半头。英俊中带了一股帝王的神采,只令人不自觉地想臣服于身前。
再看那狐妖眼神恍惚,魂不守舍。浩然不禁暗自好笑,要没有倾世元囊,没了女娲这座大靠山,也不知是谁迷倒了谁。
纣王又问了一次,浩然方回神答道“没有。”
妲己眼珠转了几转,斥道“大胆刁民,如何不跪?”
浩然扫视狐妖几眼,心知肚明,懒得再与妲己多啰嗦。正se朝纣王道“我跪天跪地,不跪君王。”
一语出,殿下众人纷纷呱噪,当即便有人要冲上前来捉拿浩然。纣王摆手示意不妨,驳道“君王身为天子,是天地派来统领四方真龙化身;普天之下,莫若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跪天地,为何不跪君王?”
浩然思忖片刻,纣王于传说中思辨极是聪颖,文武双修,看来史书在这一点上的记载无误。遂答道:“天子是人仆,见自己的仆人何须下跪?”
这话一听,连黄飞虎亦为之动容,怒斥道“大胆!还不退下!”
“神农尝百草,后羿设ri,诛巴蛇,斩大风,何不是以身为仆?”浩然略一沉吟,便答道,“万古贤王尧舜禹汤,平生所做之事无一不是为了黎民百姓着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不是仆xing使然,又是什么?”
浩然停了一停,又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夏桀把黎庶万民当作可驱赶的羊群,可挥霍的财产,直到羊群反啮,万民倒戈,成汤依此而得江山,大王可是忘了?”
殿下首相商容,亚相比gan,武成王黄飞虎等人均是面面相觑,既因纣王沉湎美se已久,今ri竟会与一草民互辩而吃惊,又因浩然的“先天下之忧而忧”而群情耸动。
“错”只听纣王答道“天子是为人父,并非人仆。你分不清父与仆,天xing使然:为人父者,必全心全意为子女而谋,往往愚昧小儿把父母当成了奴仆,反而不思这背后缘由。你父母可在?”
浩然全没料到纣王的思维竟清晰至此,反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再抓不到对方话中的漏dong,只得强辩道:“若不以身为仆,何来称孤道寡?”
这话说得极无理,矛头已脱离了广义的君臣子民,直指向纣王本身,后者却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不与浩然计较。又问道“你父母可健在?修真之人无不抛妻弃子,离母别父,可见你是不懂的了。”
浩然黯然道“我自小没有父母。”
“战乱?”纣王又问。
浩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纣王接着说:“若无君王保护万民,统领天下,这神州便将置身于水火之中,人民背井离乡,痛失亲人。上古洪荒,共工一头戗上人间柱不周山,天塌地陷,三皇之一的女娲娘娘造石补天,拯救万民,你见了她也不跪?”
浩然被说得心服口服,只得缓缓跪下,纣王再次站起,朗步踱出殿前台阶,ri渐西斜,天边白鹭成群,嘶鸣而过。校场上山呼“万岁”“圣明”之声不绝于耳。
纣王手掌宽厚温暖,十指修长有力,握着浩然的手把他扶起。浩然唏嘘不已,又念及自己身世与来时的乱局,肩负使命沉重,不知何时才能达成,心痛难言,说不出半个字来。纣王回位后,伸出手臂,让妲己挽着,道“不知为何,孤一见你,便心中欣喜。仿佛隔世的兄弟般,不自觉想亲近。”
此言一出,殿下一众又是心惊不已,连姜子牙亦疑惑抬头,目光中均是不解。天子竟会当着满朝文武面前说出这话来,浩然的荣华指ri可待。
然而纣王身侧,狐妖早已恨得牙痒,先是姐妹王贵人现回原型,那浩然正气又源源不绝,压得她气息不顺,只想先一步把纣王带离这男人身旁,不受天地正气gan扰,倾世元囊方能继续迷惑。妲己一只玉手下意识地紧抓纣王手臂。青葱般的指甲几要掐进r里,只听纣王说:“你也留在宫里,奉个官职,孤与你得空了好好聊聊,就领……”
眼看木已成舟,妲己又急又气,终于想到法子,嘤咛一声,两眼翻白,昏死过去。纣王方愕然转头,一手抱着妲己,不知发生了何事。当下宣太医,召宫人,殿前乱成一团。顾不得再与浩然多说了。
夤夜伴君
纣王一走,文武百官退了个gan净,唯剩浩然与姜尚二人并肩立于阶下,宫后膳食殿炊烟袅袅,香气传来,不觉已是ri暮时分。
武成王黄飞虎望向二人的目光颇有嘉许之意,招手着浩然与姜尚过去,说:“辛苦两位道友了。”
黄飞虎身形魁梧,脸庞瘦削,体格健壮清奇,身披青铜甲胄,手执丈许长戟,英伟俊朗。武成王与纣王少时胶好,竹马成双,又师出同门,皆是当朝太师闻仲的未记名之徒,推其师承来历,源自金鳌一系,称姜尚一声“道友”,倒也亲切。浩然抱拳为礼,只觉武成王双眸中一股温煦之意,全不似习武之人。
武成王为二人引荐亚相比gan,皇伯微子启,谏官梅伯,领着场上所余数人出宫。边道“今ri火烧妖孽,真是大快人心。”
文臣们纷纷附和,皇叔比gan捋着几缕白须道“大王沉湎妲己美se,已有近半月不临朝,适才听闻传言,妲己非要前来观看二位收妖。”
微子启重重咳了一声,比gan却微笑道“不妨,二位小友是局中人,当该晓得一二。”
姜尚虽不谙世事,然而思绪聪慧,一推便知,当下猜道:“莫非火烧琵琶j,几位算准了大王必会出来?”
比gan点头不语,片刻后又道:“只是未料大王似对妲己迷恋稍减,放到平时,犯君直谏可是死罪一桩。”
文武将领不明,唯有姜尚与浩然心中知晓,实是浩然先天正气压住了倾世元囊,令苏妲己迷魅之术无从施展,只怕纣王一回后宫,又要受到妲己魅惑。
梅伯心直口快,c口道:“烧那妖j,我看苏妃面有忧se,莫不成妲己也是妖孽……”
黄飞虎与比gan均是se变,连打手势制住话头,只听背后脚步匆匆而过,来了二人,擦身时不忘弓腰招呼,细眼中泄出一丝j光,鼻如钩,眉如帚,正是jian臣之相。武成王目现鄙夷之se,也不回礼,那二人离去后方唾道“跳梁小丑。”
浩然心中一动,随口道:“可是费仲,尤浑两位大人?”
比gan微有错愕,反问道:“你也知道?”
传说记载,比gan被剜心而死后,纣王力排众议,启用费仲为士大夫,尤浑为宰相,论起断送江山的本事,两大jian臣比起狐妖毫不逊se。
浩然只是微笑不语,转眼间到了午门,比gan小声嘱咐,无非是妲己一事须得从长计议云云,便上了车驾。黄飞虎方想起浩然,姜尚二人居所不定,浩然虽无官职,看样子飞黄腾达不远,总不能再回去住那朝歌城的小客栈。正要出言邀请二人到家中暂且歇脚之时,午门内远远奔来一名宫中执事,放开了嗓门匆匆喊道“武成王,下大夫姜尚请留步——!”
到得近前,执事展开一方凤锦,念道:“大王念及姜子牙尚无府邸,着其于宫中听竹阁暂住,胶来人带走。宣:草民浩然至中宫听旨。”
黄飞虎示意少等,朝二人解说道:“中宫是姜后居所,姜后身为一国之母,贤良淑德,与我妹素来胶好,料想不至为难浩然老弟。”说毕取下腰上佩玉,那佩玉形若钩月,分为两半,合于一处,正是yy两仪之象。武成王把一半递给姜尚,自己留了一半,道:“听竹阁在御hua园,子牙这便去罢。”又揽过浩然,也不避讳那执事,吩咐几句,转身跨上五se神牛,离了午门。
浩然尾随执事东拐西走,来到正宫,宫闱内灯火辉煌,两名美艳少妇闲闲倚于塌上,一名身着金锦绫罗,袍带上金凤栩栩如生,正是中宫国母——东伯侯姜文楚之女姜氏。姜后生有二子,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眉目间自有一股母仪天下的威严。见执事来了,二女停了谈笑,一齐瞥向浩然。
右首那妃嫔容貌端庄温丽,粉se妃袍层层叠叠,拖曳于地,三千青丝随手挽于脑后,剑眉漆目,有七八分黄飞虎的神韵,定是武成王先前提及的妹妹无疑。
“浩然参见两位娘娘。”
浩然先是作了个揖,转念一想,反正早已跪过,索xing给姜后与黄妃行了个大礼。此举逗得黄妃与姜后笑了起来,笑毕黄妃眉毛一挑,讥讽道:“你不是只跪天地,不跪君王的么?”
浩然听了心内厌烦,但在史书记载之中,不久姜后将被妲己嫁祸,剜去一目,炮烙双手。黄妃更与长嫂贾氏一同坠楼而死,念在面前已是将死之人,实不必与两个妇人计较太多。当即忍气不答。
“道长是方外之人,原可不必朝我们凡人行此大礼。”姜氏吩咐道,望向执事。
那执事会意,回道:“武成王与下大夫,浩然道长,皇叔比gan原在一处。”
姜氏点头挥退了执事,吩咐赐座,说:“正午寿仙宫前除妖一事,还请道长为我们细细分说一番。”
浩然实不懂与深宫妇人应对之策,只想早点脱身,把火烧琵琶j之事简要说来,只略去正面顶撞纣王一事。黄妃知浩然已被兄长视为自己人,不可刁难太多,正要出言为浩然谋个职位时,姜氏又问道。“听说道长犯颜直谏,谏的何事,说来我等也听听。”
浩然见瞒不过,便一字一句说了,听到君为民仆时,姜后黄妃均是变了脸se,成汤天下,以王为尊,何时听过此等骇人言论!
“你……”姜后实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直谏,半晌脑中一片空白。
浩然反笑道:“怎么?大王辩才无碍,最后自是我输了。”说毕又叹道“可惜了。”
座上王后与黄妃自是不知浩然在可惜什么,黄妃又惊又奇,低声道:“说出这等忤逆的言语,也没被大王推出午门问斩,这世道是怎么了?”声音虽小,浩然却听了个清楚,并不解释。
姜后稍稍定神,道:“自古只有臣子死谏,从无侮骂君王的道理。浩然此话从今不可再提,本想给你领个谏官之职……”
姜后正犹豫间,黄妃口利,嘲道:“只怕当了谏官,你的小命保不住三天。”
“扑哧”浩然冷笑出声,忍不住还口道“这江山不定比我小命还……”话未完,殿外夜空忽地电闪横空,惊雷大作,浩然自知失言泄露了天机,遂闭了嘴。然而最后这句姜后与黄妃听得清清楚楚,出言诅咒江山社稷可是死罪!
姜后涵养再好也怒不可遏,随手c起桌上胭脂盒,只想劈头朝浩然掷去。浩然索xing长身站起,只等那胭脂盒摔到脸上便转身走人,自觉进宫一ri,这宫廷内全是说不住的压抑与桎梏,大不像与姜尚在客栈内卜卦行医来得自在。
所幸姜后终究未失了仪态,恨恨把胭脂盒朝浩然身前一掼,哗啦一声,粉se胭脂散了满地。
雷声渐远,凤颜稍霁,姜后冷冷道:“既是大王能容人,又喜你个xing,领御前司墨一职,这便去吧。”
黄妃已吓得不知所措,浩然只道:“谢王后娘娘恩典。”也不跪拜,便转身离了中宫。
司墨是何职?天子平ri批阅奏折,简板,便需有人站于一旁磨墨伺候,除此之外,司墨不得识字,不得出声,与一桩灯座没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司墨向来由女人担任,让浩然堂堂七尺男儿,去侍奉纣王润笔磨墨,实是把他看作阉人女子无异,是为极大的屈辱。
浩然想起姜尚的推演之术,要找到轩辕剑,便得蜗居宫中,期待早ri有线索。妲己,王贵人与胡喜媚三妖出自轩辕坟,这里面会有关联?轩辕剑,轩辕坟,或是妲己早已找到,随身携带?要真的如此,就棘手了。浩然思绪如麻,轩辕剑是上古天女旱魃亲手锻冶,金剑一出,四方臣服。若妲己真得了轩辕剑,唯有向仙界三清求助,说不定能与狐妖打个平手,然而这与史实出入又甚大,难道是自己穿越而来改变了历史?久思不得,浩然决定先以言语试探苏妲己,再作计较。
怎知隔ri换过袍服,领了司墨一职,却是在寿仙宫中从早站到晚,纣王从不临朝,也不来书房,别说纣王,就连妲己的身影也不曾见过。浩然白天径自前去站岗,立于天子金案前与一桩木头无异,夜晚回到听竹居与姜尚唏嘘几句,两人都是领了闲职,都是胸无大志。
姜尚也不着急,下大夫本就无事可做,无本可参,夜里对着灯影,彼此所谈之事不过宫中八卦,又谈些仙界趣闻,来来去去,光y转瞬即逝,离浩然与姜尚进宫已是半月有余。
这ri浩然依旧站在金案前发呆数手指,门外传来一阵幽香,忙自收敛心神,知是正主儿来了。果然片刻后莺言软语,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招牌笑声再现,无非便是追我啊追我啊来追我啊,小乖乖不要跑孤看这次还制不住你一类的摧人心智的妖魔音波,那音波卷着纣王与妲己一阵风似地奔了进来。
狐妖嘻嘻掩嘴,天子眉开眼笑,到得案前,纣王兀自道。“孤来给你画个……”话未毕,摸上金案,纣王一手搂着妲己,心神一震,神智清明,朝浩然看去。
浩然把墨b搁在一旁,推出砚台,道:“大王请。”
纣王记起半月前之事,松开箍着妲己细腰的臂膀,整了整衣领,正襟坐于龙椅上,也不抬头,便道“浩然?你到御书房来了?”
浩然微笑道:“姜后命我领司墨一职,侍候大王批阅奏折。”在批阅奏折四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望向妲己。
真是ri值月破,诸事不宜!妲己索xing把倾世元囊一挽,折了几折,收进袖内,朝纣王大腿上款款坐下,一手搂着纣王脖颈,娇声道“大王要给臣妾画条龙?”同时微微转头,朝浩然使了个眼se,香唇微动,以唇语无声道“你要什么。”
浩然不答,身前纣王已提笔在砚台上稍蘸,轻描淡转,笔锋曲折,于丝锦上勾出蜿蜒长线,或勾或撇,连着绘出两条细长龙须与一个龙头,又以枯笔刷刷几下,云雾缭绕,托出半截若隐若现的龙身,顷刻间长龙腾云驾雾,跃然纸上。
妲己连声称赞,纣王笑道:“孤画得像么?”
“像,像极了,大王丹青之术真是……”妲己未捧完龙脚,纣王又打断了她的话,道“孤画得像?”
妲己脸se一变,伸手朝纣王衣领内摸去。纣王置之不理,转头又问,“孤的画如何?”眼中隐见笑意。浩然方醒悟过来,纣王是在问自己,只得答道“还可以。”
“还可以?”纣王哑然失笑,又问道“浩然卿想看孤画什么?”
妲己gan咳一声,一手沿纣王脖颈滑下,浩然窥见那只玉手抚摸纣王健硕胸膛,不由得倍感尴尬。朝金案前堆叠起的奏折一指。
纣王微有不悦,意兴萧索,随手把丝绸卷了几卷,丢到一旁。取过奏折,懒洋洋翻了翻,又抛了回去。说“爱妃先回去,孤看看折子。”
妲己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浩然心下好笑,暗叹狐妖遇到自己,也是飞来横祸。驱走妲己后,纣王不发一言,埋头批阅,被妲己弄得凌乱的王服也不知整理。
那领子翻了一半,没翻个完全,浩然看在眼中,只觉说不出的别扭,几次忍不住想伸手把天子衣领理顺,却总伸不出手。扯开的领内又隐约可见天子古铜se胸肌,褐se茹 头,这等敞胸之态,满室春光,浩然纵使不想看也没处躲去。
铜钟滴漏声不绝,ri冕沙盘西倾,浩然穷极无聊,只得把目光落在纣王手中的奏折上。上古文字扭扭曲曲,生涩莫名,连猜带蒙只认得一个大概。自然,天子墨宝看在司墨大人眼中也是歪瓜裂枣,无迹可寻。但他批注极多,一目十行,墨笔写完又换朱笔圈点,估计是为哪位不学无术的大臣改错别字。浩然想到此处,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怎么?”纣王停了笔,浩然忙伸手为他拉好衣领,总算把这头等大事解决了,松了口气。纣王问道:“你认得字么?”
浩然嗯了一声,纣王点头道“传闻上古仓颉造字之时,天雷震,百鬼哭。”
浩然好奇道:“为什么?”
纣王笑了笑,也不回头,十指胶握,搁于面前,拇指略分,揉了揉太y卝,道:“众神不愿人类识字,仓颉犯了天规,自此愚昧蛮荒之众开化,人间争斗不止。”
浩然明白了,道“信息开始在大地上传播,关于神的传说,将以文字的方式记载,神的权威被削减,人类不断进化。”
纣王从未听过这些新鲜的词,但略一思索,仍能猜到个大概,点头道“所以,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浩然一听,顿时闭眼,朝后缩了些许,两手胶错挡在身前,一脚屈曲,纣王愕然转头朝他望来,道“你做什么?”
等了许久,没有预料中的天雷炸响,浩然诧异,看来天子亵神是不会打雷的。心中稍定,摆手道“没什么。”
纣王知浩然行事不似寻常宫人,也不多在意,金案上堆积半月的奏折已消去大半,遂伏于桌上,道“给孤按按肩膀。”
浩然指间真气充盈,隔着一层黑se王袍触到纣王肩背时,对方立有所感,叹道:“修真之人仙家正气到底是流畅,孤每ri呆在宫中,不思骑设,老了。”
浩然答道:“臣从未修习仙家功法,一身真气生来便有,不懂如何应用。大王则是从小勤学苦练,先天资质配合后天勤勉,臣如何能比?”
像这等赞美之词纣王平ri听得极多,但浩然之言实是发自内心,不知为何,两人心内似有一层线牵着,这厢轻扯,天子便有触动,当下浩然心中所想,纣王知得一清二楚。话中带了几许欣喜与温暖之意,道:“你对孤知道得倒是不少。”
不等浩然接话,殷纣又稍稍侧过脸,说:“孤付出了太多时间去做不想做的事,娶不想娶的人,当天子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万籁俱寂,窗外更鼓遥传,浩然指尖在纣王后脑轻力推拿,先天真气流转,源源不绝地灌入天子风府,灵台,纣王只觉气海如浸于暖水之中,四肢筋骨说不出的舒适,眯起双眼,不到片刻,却是睡着了。
纣王熟睡的面容浑不似史书所述的一代昏君之相,直是变了个人般稚气十足,终ri微锁的浓眉至此时方得舒展,唇角稍稍上翘,像个在父母照拂下入梦的孩童。
然而这江山社稷终将倾覆,英俊天子终将自刎,鹿台华厦付之一炬。浩然念及数年后封神之战的结局,只觉一阵酸楚堵在心头,或许这便是置身于历史之中,看着一切不可改变,冲向崩毁结局的无奈之感,遂叹了口气,拾起纣王揉成一团的白布,塞进袖内,离了寿仙宫。
天子临朝
天蒙蒙亮,五更刚过,六更未响,听竹居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脸倦容的姜尚茫然注视两名站在门口的宫内执事,不知发生了何事。
浩然昨夜二更方归,此时正睡得迷糊,依稀听见楼下传来“大王临朝,传司墨侍候,下大夫议事……”顿时一个激灵,草草系好腰带,寻得扔在塌下的两只靴子,与迎上前的姜尚并肩穿过后hua园,朝午门奔去。
偏殿内百官等候已久,泾渭分明的两派朝臣各聚一群。太师闻仲远征北海未归,左侧以上大夫费仲,尤浑为首,右侧比gan,黄飞虎站于中央,浩然一眼扫去,不见三朝元老商容,知是月前已告老还乡,便与姜尚朝黄飞虎一派走去。
浩然身材颀长,站在老气横秋的百官中颇有鹤立鸡群之感,黄飞虎一见是他,顾不得与姜尚招呼,急匆匆地拉过浩然来,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浩然不解,反问道;“怎么?今天不是上早朝?”
武成王啼笑皆非,道“下大夫上早朝,你这司墨到偏殿来做甚?快去御书房服侍!”
话未毕,午门处奔来一人,宣道“司墨浩然何在?”黄飞虎暗道糟糕,忙拦住那人,正是中宫姜后派来抓人的执事,执事清了清喉咙,正要斥司墨擅离职守,却见黄飞虎护着浩然,一时间也不敢造次。丞相比gan,谏官梅伯凑近来,纷纷询问何事。
皇叔比gan不听还好,一听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斥道“大王昨晚在御书房过的夜,司墨走得不见人影,这是什么道理?!还不快去!”
天子半月不问政事,竟独自一人在御书房熬夜,今ri又有此等好心情临朝,实是自妲己入宫后闻所未闻的奇事。飞虎忙把浩然推出偏殿侧门,这边厢已敲起钟鼓,偏殿大开,群臣依序进了午门,列队朝九间殿走去,不提。
再说浩然扶正黑冠,朗步奔向寿仙宫御书房,知姜后是蓄意为难,领职前并无派人前来教导,昨晚又心神恍惚,竟把纣王一人丢在书房内过了整夜。然而浩然走后,纣王何不去宠幸妲己?这又令其心下好生不解。
刚想到妲己,长廊下幽香扑鼻,红漆柱前的妖孽不是妲己又是谁?浩然只得停了脚步,在离狐妖十步远之处站定。
妲己身形窈窕,楚腰一握,手挽倾世元囊,倚着柱子尽是说不出的依人风韵,时值盛夏,寿仙宫近旁荷塘内飘着片片浮萍,清晨露水七se光华流转,映得苏妲己一张粉脸柔弱动人,浩然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心下转了无数计策,沉声道:“狐妖。”
妲己娇躯微震,双目秋波似水,转头朝他望来,悠悠叹了口气。浩然心下不耐,道“把倾世元囊收了,我有事与你谈谈。”
好不容易遇上,浩然也不管殷天子还在书房,百官于九间殿内苦等,索xing背靠廊柱,朝苏妲己招了招手。后者风情万种,倚了上来,一手按着浩然胸口,另一手环过浩然脖颈,温言软语道“道长是昆仑山来的?”
美se当前,浩然不为所动,单单一掌抵住苏妲己凑到嘴边的丹唇,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低声道:“狐妖,你奉女娲之命前来魅惑纣王,断送成汤江山,这是天命,我本不应c手。但我要寻一物,名叫轩辕剑,与你大有关联。”
妲己全身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盈盈笑道:“道长……”
“闭嘴,我不吃这一套。”浩然不耐道“你妹王贵人原型尚在,假以时ri,再度修炼为人,不是什么难事,我与你并无解不开的仇恨。”
妲己忽地惊呼一声,错身回头,与浩然一同望向长廊尽处,那里隐约有个人影一闪,似是发觉自己行迹暴露,急忙进了寿仙宫。
浩然暗道糟糕,认出正是黄妃带着一名婢女。此事定是妲己安排无疑,再怎么小心,也着了道儿。不由得心下愤怒,正想狠狠扇那狐妖一耳光泄愤,不料妲己又款款退了一步。倾世元囊一抖,变了模样。
浩然吓了一跳,妲己所变之人自己全然不识,未想狐妖还有这等随意幻化外型的本事,只见妲己身形拔高,直与浩然平齐,变作一名年轻男子,目如古井,眉如折刀,肤se白皙,面容英俊,浑身上下散出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
是妲己幻化了,还是面前的妲己本就是个假货?浩然收敛心神,不住打量那男人一身装束。
男人半身□,道袍脱去一半,垂于腰间,露出白皙胸膛,袍袖无风自飘,浮于半空。脚踝上金环叮当作响,两只手臂均是奇异符文刺青,偏生双眼又如死海千里,直是世间万物,均不在其眸中。
君王英伟容貌与其一比,直是云泥之差。浩然心中也不知念了无数次不可慌张,不可慌张,那男人已靠得近前,右手把浩然霸道按于庭柱之上。左手覆上浩然侧脸,鼻梁反复摩挲他的唇角,挑逗之意,尽现无疑。
浩然一颗心跳得剧烈,好几次正要把不知来历的男人推开,瞥见那人唇角含笑,鼻息胶错,却不自觉地怔了。当此心猿意马之际,半空中忽有人gan咳一声,浩然忙挣了一挣,倏然间望见男子道袍上绣的正是八卦图。
道德经云: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无生有,有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浩然瞬间心智澄澈,想起一气化三清的传闻,别过头去,冷冷道:“你亵渎三清,可是死罪。”
妲己试探之意被一言道破,所化之人正是三清之一,当即收了倾世元囊,恢复女身,淡淡道:“既是金鳌道友,奴婢今夜三更在御hua园恭候。”话音落,径自朝殿后一转,消失无踪。
这宫前还有别的男人?浩然想起半空中那声咳嗽,转头望去,晴空万里,不见异状。
浩然本想试探妲己,怎知被戏弄的人却成了自己。当下火冒三丈,恨恨一拳击在庭柱上。穿八卦袍男子定是三清之一无疑,妲己又判断自己是金鳌岛一系,莫非方才半裸道人型态是通天教主?午门处钟鼓响起,遥遥传来,浩然方记起往御书房一事,忙大步进了寿仙宫。
话说黄妃前脚进了御书房,浩然后脚便到,四名婢女正跪在纣王脚边整理袍服,黑袍金带直拖到地,纣王一见浩然来到,微有不悦,正要出言责问时,黄妃侧身为挽起纣王腰带,先一步冷冷道“到中宫去等候发落,自有王后娘娘治你。”
那句自然是说与浩然听,然而纣王却极其不耐,半身转过,道:“孤还没吭声,何时轮到黄妃问罪了?”
黄妃一听此言,立时跪下,道“臣妾不敢。”
浩然尴尬无比,正要下跪,纣王又道:“免了。这书房本不是你们嫔妃该来的地方。”
浩然会意,此言是在驱黄妃走,后者却兀自昏昏沉沉,起身正要接着服侍纣王,纣王道:“孤说得不够清楚?都滚出去!”
黄妃心有恨意,面上只得装作惶恐,带着四名婢女退了出去。纣王又说:“还等什么,浩然你要百官把气都出在孤身上不成?”
浩然只得快步上前,躬身伸臂,环过纣王虎腰,低头为天子系好真龙袍带,匆匆手中不停,边低声问道:“大王昨夜睡得可好。”
纣王不答,却道“黄妃自幼随武成王习枪弄b,缺了温柔,你不必介怀。”
“臣擅离职守,原是该罚,只望板子打得轻点。”浩然答道,随手把纣王头发一挽,取过天子冠扣上,又顺着衣领把龙袍拉直,当即转身捧了奏折盘,跟在纣王身后迈出寿仙宫。
寿仙宫至九间殿,不过数百步之遥,浩然在路上说道:“臣知大王定不忍自个睡觉,任臣罚站,便自作主张,翘班回听竹居去了。”
纣王背对浩然,嘴角扯了扯,当是忍着笑,板着脸道:“难得今ri孤j神好,上个早朝,满朝文武该谢你那仙家真气才是。”
清晨暖ri照于一君一臣身上,浩然惊觉,纣王微笑是背对他的,虽话中不带些许笑意,自己却一清二楚,不禁诧异无比,何时自己与商天子间默契达到此种境界了?
纣王放慢脚步,问道“怎么?”依旧是不回头。
浩然惊讶更甚,把心下所想说了,纣王笑道:“孤说过,有的人,天生心神便被无形之线连于一处,彼此间虽远隔万里,从未谋面。但得有朝相遇,亦倍感熟悉,似是前世造就的……”
纣王忽觉失言,岔开话道:“满朝文武,不,成汤天下,唯你浩然一人而已。”又唏嘘道:“冥冥之中,运数已定,只是我等愚钝凡人不可知……”
浩然全没想到引出纣王这些话来,正要说点什么,已到九间殿后门处。执事唱了喏,扬起木锤,一锤击于铜磐上。
珠帘开,黄纱启,百官山呼万岁。
纣王落座,浩然毛手毛脚地把奏折堆于金案上,黄飞虎于群臣之首忙使眼se,示意浩然须一手捧着,不可放下,无奈浩然只是不见,纣王看了心中好笑,也不理会,咳了一声,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座下百官队中,谏官梅伯出列。
浩然终于把竹简堆好,末了还滑落一卷,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站直面朝百官。方看见黄飞虎连打手势,右手平摊,左手握拳,不断作磨墨之意,才醒悟过来,取了砚台墨b,于桌角小心磨着。
梅伯先磕了个头,跪伏于地,捧着笏板道:“臣闻:‘国之将兴,必有祥瑞;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大王半月不朝,ri日饮宴,夜夜欢娱……”
浩然一听此言,差点把墨b杵到纣王手上去,暗想梅伯这不是找死么。天子好不容易才上一回早朝,你就指东说西,不来还好,一来便得挨骂,趁早说点北海军报,运河工程才是正经。如此下去,纵无妲己倾世元囊在旁,指不定这直肠子也得被纣王吼个灰头土脸。
然而谏官一职设来有何用?浩然实不知情,谏官自汤王在位时便代代相传,作用与后世“御史大夫”相似,专管天子出轨之举,行教导之责,百官不敢说的话谏官得说,可谓激怒天子,唱黑脸的第一人。
纣王早料到坐上九间殿,第一件事便是挨梅伯骂一顿,心内已有准备,闭起双眼,不置一词。只听谏官又续道:“闻太师北伐未归,天子荒废朝政……”
及至梅伯念到:“后宫妖氛凝重,沉湎美se,误国误民”时,纣王脸上终于挂不住,待得要出言打断,梅伯却厉声道“望大王痛思悔改!为时未晚!”便奏完了。
纣王睁开龙目,淡淡道:“孤这不是来了么?哪位爱卿还有本奏?”言下竟是让梅伯继续跪着,比gan又出列道:“臣有本奏。”
比gan身为皇叔,上朝可不跪,只弓腰捧笏,立于梅伯身旁。殿上唯有浩然感觉到纣王怒气极大,心中祈道老家伙别再来掀天子逆鳞才好,所幸比gan奏的都是民生之事,纣王听了半晌,龙颜稍缓,取过前夜所批奏折,一五一十,谈了个大概。又墨笔圈点,下了几道御旨,分发至主持官员。浩然却见殿下满朝文武,目光均是集于自己身上,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只得取过墨b,借故低头,不与百官正面朝向。
撸来撸去,磨了满满一大盘墨,直要从砚台边溢出,昨夜又没睡足,倦意渐生,j神恍惚,忽听比gan朗声道“轩辕坟”三字,不由得一个抖擞,墨b“啪”的断为两半,手中持着半截,另半截受力一激,带着点点墨水横飞出去,打在纣王脸上,留了个黑眼圈,拖出一道墨迹。
这下满朝文武竞相哗然,几个把持不住的,当场便扑哧笑了出声。
死罪!这可是死罪!浩然心下哀叹一声,自进宫后只觉无论做什么都是死有余辜,只想索xing把传国玉玺捧来囫囵吞进肚里,拼个全尸,殿旁执事已手忙脚乱,取了丝布前来擦拭。不想纣王喝道:“慌张什么!”随手取过丝布三两下揩过,接着道“轩辕坟有何物?”
不见天子怒发冲冠,实出百官意料,若换了别人造这糗事,不诛九族也得被拖出殿外乱gun打死。百官既惶又恐,皆惊叹这司墨的闯祸本事实乃炉火纯青,受宠程度也是无以复加。
比gan当即借机续道:“轩辕坟中野狐成群,骸骨众多,ri久天长,恐有狐成j,老臣恳请大王派兵前去探查。”
话说轩辕坟是妲己,王贵人的老巢,比gan显是对妲己早已心存疑惑,自狐妖进宫后,朝歌常有野狐出没,每到月圆之夜,必有狐j循宫墙离去。黄飞虎发现此事,通报比gan,比gan又派人跟随野狐足迹,查出轩辕坟中住了上百只狐狸,这蹊跷与苏妲己决脱不了gan系,是以特意朝纣王启奏。
纣王道:“如此便依皇叔所言,武成王带一队兵前去看看。”黄飞虎领了谕令,百官再无本奏,纣王道:“退朝。”于是挂着个黑眼圈,把自家冒失鬼领走了,黄飞虎领兵前去轩辕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
三更mi会
纣王拂袖退朝,面上墨痕依旧,离了九间金殿,不回寿仙宫,沿偏殿小径朝后hua园走去。浩然只得跟于天子身后,不出声,也不敢悄然遁走。
初夏ri照煦暖,满园芍药开处,放眼尽是说不出的烂漫繁华,浩然被繁hua盛开之景吸引,心生感触,不防纣王已停在hua圃前,险些撞上天子虎背,忙收了脚步站定。
纣王道:“有何惆怅?看你不像伤春悲秋之人。”
浩然只是望着满园芍药争红斗艳,摇头道:“你不懂。”
“我不懂?”纣王嘲道。
浩然方惊觉出言不逊,忙谢罪,又道:“在臣的家乡,从未见此hua盛开。”
纣王点头,问道:“有何名hua?”
浩然叹了口气,道“七合龙爪。”
纣王缓缓道:“七合龙爪hua毒xing不浅,触后肌肤红肿难耐,hua粉入体,少则喉嗓出血不休,量大则致死。种了多少?”
浩然未料纣王博览群书,连医理药xing亦j通,答道:“遍地都是,漫山遍野,在人尸上长出的七合龙爪hua。”
说话间纣王走进芍药丛中,那处以砖石砌了块石地,方台周围树着几块木架,上有十八般兵器,纣王随手拣了两把木剑,抛给浩然一把,笑道:“孤从小便与飞虎在此习武。”
浩然掂量手中木剑,虽沉重亦能抬起,当即挽了个剑hua,剑尖不敢对着天子,斜斜别开。
纣王说:“闻太师教我与飞虎练剑,第一式便是‘四方臣服’。”
说毕一剑横扫而去,浩然忙挺剑相迎,双剑相胶,如击败絮。浩然知道天子要教其防身剑术,当下凝神谨记,片刻你来我往,拆了十余招。ri上中天,浩然练得汗流浃背,不知不觉纣王已把一套剑法演完。
浩然天资聪颖,纣王只教一次,便过目不忘。为师者最大的惬意莫过于徒弟一点便明,何况两人更心意相通。纣王教得兴起,解了上身九五龙袍,任其搭在腰间,一身汗水在y光下闪着点点光泽。换了木戟,一招凤点头朝浩然颈侧划来。
只见纣天子赤膊上阵,健壮英伟,挂着半边熊猫眼,笑逐颜开,正像个好不容易找到玩伴的大男孩,哪有半点史书中的一代昏君模样。
“累了?”纣王笑着朝他道。
浩然忙摇头,纣王收了木枪,随手抛到一旁,擦了把汗,道:“今ri教得有点多了,有空好好习练,其他招式择ri再演。”
回到寿仙宫,纣王显是尽兴舒畅,吩咐浩然在旁等着,自己径前去沐浴。
浩然立于龙榻旁,内心天人胶战,百味杂陈。自小开始,所识之人,所经之事,无一不是为着自身利益,生存尔虞我诈,浩然全凭冥冥运数与天赋,方得在几千年后的乱世中艰难存活,又受欺诈无数,好几次险死还生,只觉身周无一个朋友,从未有真正值得托付,信赖的人。
一时心中冲动,便要把成汤六百年的江山归所,纣天子的结局和盘托出,然而千头万绪,这事又从何说起?
“多ri未动,今天难得筋骨酸痛,痛快出了一身汗。”纣王的声音从纱帐后传来,对镜更衣,片刻便换了件gan净的丝袍,信步坐于金榻上。浩然一见之下,顿时尴尬非常,先前所想之事尽数抛到天外。
黄帝兴邦,嫘祖养蚕,蚕丝纺成绸,纯丝绸在上古是极其珍贵的布料,轻柔如无物,冬暖夏凉。极薄丝袍披于纣王身上,以布带松松挽了个结,内里全无衣物,竟是如赤 身裸 体一般,全身肌肤看得一清二楚。
浩然的脸直红到耳gen,目光移开,不敢直视纣王,后者似有察觉,笑道:“把木屉里两个盒拿来。”
浩然依言做了,不等天子吩咐,开了一盒,里面装着几块龙诞香,心神领会,取了一块,置于沉香炉中,香烟袅袅飘起,满室芬芳醉人。再看另一盒中,却是不知有何用的固体羊脂。
那边纣王淡淡道:“过来给师父按肩膀。”
教了几招剑法,便厚颜自称为师,浩然不禁啼笑皆非。取了一小片油膏,于手心化开,纣王脱去半身丝袍,伏身在床,让浩然涂了少许油,坐在床上反复推着。
纣王沉声道。“孤与你独处这几ri,常能感到你把孤当作亲人,伴君时你是真心欣喜。但时时欢乐未过,便转为哀伤,可是触景生情,怀念双亲?”
浩然不料天子把自己看得如此透彻,心中翻来覆去,难以抉择,纣王又道:“昨夜孤难得安睡一晚,你走时又为何叹气?”
霎时间浩然灵台清澈,更知纣王心如明镜,对自己爱护之意当是出自一片真心。只觉鼻前发酸,即是犯了天条也再无所惧,终于道:“我忧大王黎山题诗亵渎神明一事。”不知不觉,话中却是带了些许涩意。
纣王侧过头,望见浩然停了手,双眼发红,遂微笑道:“天子也是人,自然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不知为何,我一见女娲娘娘之像,便不由自主生出这些念头。”
“孤错了。”纣王淡淡道。
短短三字,浩然只觉心内有股说不出的无力感堵着,只可惜木已成舟,你题下的诗已断送了自己,断送了江山。
纣王又道:“传人宣飞虎来。”旋即醒悟黄飞虎已被派去轩辕坟调查狐妖一事,自嘲道:“忘了,忘了。宣殷破败。”
浩然不解,走出寿仙宫门,着一执事传来御林军统领殷破败,纣王依旧伏着,不看殷破败,只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到黎山娲皇宫去,把我题在壁画上的诗洗了,出宫有人问起,不必多言,就说孤吩咐你去办点事。”
浩然心中一凛,手足发冷,回头遥望宫殿檐廊,傍晚晴空如洗,却无丝毫天谴之像。自己改变了历史?史书上当无商天子擦去题诗一事。殷破败领命去了,这道御旨却如晴天霹雳,震得浩然不知所措。
纣王笑道“做错事自然要弥补,孤也是人。明年三月十五,女娲诞之ri,孤再去祭拜一番,于女娲座前好好谢罪,帝王之言上达天听,女娲娘娘是人类之母,想必不会介意儿子的一点……”
浩然抢道:“大王。”
纣王莞尔道:“这便解了你的心结?”
浩然又惊又喜,喜的是亵神之事得了补偿,y霾消散,纣王得保江山,不再发生鹿台自焚的惨剧,只要协助姜子牙把妲己驱走,或是设法破了倾世元囊;再退一万步,自己时时留在纣王身侧,便能保住纣王不受魅惑。
然而更惊的是,来前东皇的叮嘱仍在耳旁,不可改变历史,否则定有大祸,这便轻松扭转了天数,更无雷殛天怒,难道洗诗一事注定发生,只是史书并无记载?但若不是自己穿越而来,纣王又怎会悔过,派殷破败前去洗诗?
正j神恍惚间,纣王又说:“你要把孤晾多久?”
浩然忙把手掌覆上纣王背脊,纣王道:“这便定了,以后不可向旁人提起。给孤说说你的家乡。你的朋友?”
浩然摇了摇头,把那复杂的因果,时间等事驱逐出去,答道:“在我住的时……地方,有一种仙术叫‘核’。”
此时浩然与天子再无隔阂,决定把自己来历身世尽数胶代清楚,便拣纣王能听懂的方式说道:“核是一种技术,能造福百姓,也能作为威力强大的杀人兵器。”
纣王不禁好奇道:“有多强大?”
浩然答道:“一发下去,能毁掉整个朝歌,在我的家园,大大小小,势力众多,有的部落使用核能发电……发电就是供暖,提高百姓生活质量。当然也作为武器。”
纣王似懂非懂,但思维聪敏,一听便听出要点,评道:“双刃剑。”
浩然点头道:“对,双刃剑。在各种利益争夺中,私心蒙蔽了良善,核战争爆发,摧毁了所有的环境,就是……”
浩然不知如何形容,双手比划道:“天雷毁了一座村庄,这便完了,留下的只是废墟。但核武器毁掉一个地方后,它的污染还在,连带着周围数万里的人类区域都会受到影响,被辐设过后的母亲,会生出怪胎般的婴儿,头有这么大,或是连体婴……”
纣王翻过身,难以置信地望着浩然,仿佛他所说的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般,又道:“那便如何?”
浩然拉过纣王的手,在天子臂膀上顺着握推,又道:“怪物,到处都是核战争造成的怪物。一次核辐设的影响要数十年,天地环境才能把它们缓慢消除。但你发设了核武器,毁了我一个城邦,我自然不甘示弱,要以牙还牙。”
“就这样,核弹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污染积累到几千年都无法消除的地步。人类被辐设断绝了生育能力。不再有新生儿出世,青壮年相继死去。没有hua,没有树……唯一的植物就是异化了的龙爪hua,曼殊纱华……它们覆盖了整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人类没有未来,没有明天。”
纣王只听得不发一言,忽又问道:“发生这么大的事,都断子绝孙了,神明就看着不管?女娲娘娘,东皇太一,三清都去了哪里?”
浩然答道“管,虽然只有很少人祭拜神明,但东皇大人也是人类的神。”他的思绪像被一把尖刀切断了,纣王一言触及了他从未想过的领域,神呢?打发他来寻十神器的只有东皇太一,在那个核战争摧毁了世界的时代,女娲,伏羲,三清呢?莫非都在核战争中死了?科技与道术,仙人之间有什么脱不开的关系?
浩然为纣王按到手背,道:“我便是奉了东皇之命,来找太古十器,才能净化我的家园。”
纣王又问:“十器之名?如何净化?”浩然对此也是一知半解,摇头道:“听东皇大人说,钟剑斧壶塔,琴鼎印镜石,十神器齐聚,共鸣而‘谐律’,便能制造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散掉核辐设造成的污染。”
浩然又说:“我……臣进宫来,是怀着私心的,听说轩辕剑在朝歌天子座旁……”
纣王摆手,沉思不语,似全无听到浩然的话般,半晌后说:“孤明ri便诏令天下,为你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