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赵慈盼来了丰饶之夏。
在英格兰悬梁刺股四载,迈过九九八十一难,他终于取得真经,成了一名合格的毕业生。
隔着大洋,赵慈与家人通话,讲到情深处,他爹禁不住流泪了。
这位扎根在潭城数十载的霸王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他连年砸了几箩筐英镑下去,就知道老四会是一颗金蛋。
“阿慈,庆功宴你拿主意,想吃啥,麻子叔就给你上啥。”
金蛋美滋滋地点头。
他挂了电话,立刻把前来送花的尚云拽到一旁。
赵慈告诉她,他为人简朴,要求不高,只想在同喜的日子里,热乎乎吃一顿家乡饭。
“云云,我要吃饺子。”
“走,现在就去中超买菜,晚上给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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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场抄了食谱,揣在兜里,一起风风火火奔赴华人超市,为晚餐做准备。
特约毕业照摄影师程策左肩挎相机,右臂挎一只菜篮子,他手里掂着大葱,问赵慈到家以后怎么分工。
“大程,你手劲大,你和面。”
于是,在开着广播的公寓厨房里,赵慈抱着盆调馅,程策擀皮,尚云扎上了棉布头巾。
他们说她手巧,能化腐朽为神奇。
能捏出花来。
被委以重任的琵琶天王听了,非常受用。
她坐在桌旁,脸上沾着面粉,拿出女娲捏人的劲头来,干得热火朝天。
可惜巧妇心灵,最后制出来的成品,都像大包。
下锅前,尚云望着一桌白又胖的墩子,非常过意不去。
“对不起,一下子没住,包大了。”
程策安慰她,他说没事,饺子也分大小和中西。
大说明什么呢,说明圆满。
赵慈握着笊篱附议。
说最多一会儿下筷子的时候,他俩把嘴撑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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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距离回国还有一周时,赵慈与武术俱乐部的同好们联系上了。
他说这次走,也不知几时能够再聚,想请客吃个便饭。部长迪克说不那事,他掏钱买披萨套餐,在家宴客。
“什么套餐?”
“达美乐,管饱,我一堆七折券用不完。”
聚餐当晚,赵慈带着好酒,还有一袋子礼物登门拜访。
那是大礼,是由赵叁哥亲自设计的练功服。
其用料讲究,颜色素雅,款型集百家之长,罩在身上就是七剑下天山。
一群壮汉激动坏了,逮着赵慈问,不知衣服背后那个圈里的汉字是啥。
形态飘逸潇洒,犹如龙腾虎跃,酷得让人打摆子。
部长迪克大手一挥,要求各抒己见的部员们肃静,他坦言这字他刚巧认识。
它念zhi,四声。
智慧的智。
赵慈指着那个草书的赵字,敲了敲,他甜甜地说它念wu,叁声。
武门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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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礼后,部长与赵慈握手,合影留念,并问他是否愿意拿出真本事来,跟大家干一架。
以示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具体怎么干?”
“组队吧,你来挑人。”
巴伐利亚点穴手马克思听了,抬起下巴,对大师挺一挺梆硬的胸脯,像一头威武的斗鸡。
“赵!选我。”
但赵慈指着倚在窗边翻白眼的泰国拳王,说干真家伙,得选趁手的。
技术第一,友谊第二,就是他了。
战帖一下,一众南北武师,再聚埃弗顿公园。
在见证过历史的大树前,大伙互相抱拳问好。
当迪克压压手,掏出草稿纸,打算做战前演讲时,俩穿黑t恤的东方男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们直接一个助跑,横着踹了上去。
穿赵氏练功服的部长惊呼法克,瞬间单膝跪地,一个金刚护体,没挡住。
他挨了一腿一肘子,横卧在草地里,用乡音指挥部下继续冲锋。
十五分钟过去,这场切磋,在白旗挥舞中结束了。
部长蹲在树上用袖管擦汗,而被操成鸡窝头的马克思,跌跌撞撞跑来,一把抱住了赵慈。
小伙子饱含深情,说打得好舒服,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神清气也爽。
他告诉赵慈,若下次再有机会团聚,请一定来他的家乡做客。
看看他,顺便看看他们村。
“赵,我爷爷做的白肠,味道全村第一,吃一根想两根。你要是来,一个电话,我就去机场接你。”
赵慈很感动,他将自制的叉烧谱传过去。
“马克思,照着这个做,你不用漂洋过海,就能尝到我的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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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发未损的赵慈,勾肩搭背拍俱乐部集体照时,笑得像花。
可是这朵花,在之后的几天里,也被即将到来的现实,逼成了一只闷葫芦。
他常站在默西河畔发呆,怀里整袋的有机鸟食掏着掏着,就塞进自己嘴里。
吧唧。
吧唧。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因为今年夏天,他最亲的爱人,就要在庚帖上落印了。
预备在胸前绑红绸结的新郎官姓程,独子,身世体型皆可,属内外兼修的典范。
以赵慈的眼光来看,脸淡不淡的暂且不提,最紧要的,是履历清清白白,忠,还贞。
此外,那根东西的尺寸,亦相当可观。
能伺候人。
赵慈琢磨着,尚云虽是忍痛下嫁,不过那个男的,勉强算是一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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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拾完行李,赵慈独自坐在公寓里,穿得衣帽整齐,给自己拍了张纪念照。
然后,他与待了四年的英伦雨城正式告别,扛起大包小包,回了国。
抵境当日,赵慈和前来接应的二哥热烈拥抱。
没承想,他满脸喜悦的泪水,还顾不得多抒发两句,就被桐叔捏着后脖子,按上了车。
据传鸡头山会所红火热闹,大伙准备敲锣打鼓,夹道欢迎,让大学生好好享受一下家的味道。
长假为期八天,吉利数字,消遣和学习两不误。
“哥,八天有点长,我跟云...... ”
“阿慈,毕业了,你也算是个顶事的了。事业第一,不要再成天云云长,云云短的,别人家的媳妇饿了渴了,都跟你没关系,懂吗?”
赵慈坚强点头,说他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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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跋涉抵达会所后,返乡的小伙子了花和贺卡,也到一张黑白打印的日程单。
上面标示的重点大多朴实简单,一眼能望到头。
除了一日叁餐,准点起床,到点拉灯之外,就是跟着麻子叔学习管理经验,听取员工们的心声与建议。
“哥,你不是说新人新气象,要我大刀阔斧搞改革吗?麻子叔的经验也太...... ”
他哥照着脑壳就是一巴掌,给改革家扇老实了。
说起来,赵慈不在潭城这些年,里外的变化,还是比较多的。
比方讲,市“打黑办”的领导阶层,固化了,一位更比一位头秃,资格老。
而鸡头山的姑娘,却飞跃了,一位更比一位青春,长江后浪滚滚推前浪。
二嫂香香带的队伍日益壮大,每天早晨,大家都迎着朝阳跳操,上文化课,学习琴棋书画。
力求踏稳节奏,与时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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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新老员工们,十分欢迎清纯的四当家莅临视察。
她们对他掏心窝子。
意见一提,一比划,就直击灵魂,直说得他双目圆睁,面红耳赤。
吃晚饭时,麻子叔瞥见赵慈小本本上涂画的东西,给受惊的孩子多添了一碗饭,压实了。
“阿慈,她们跟你开玩笑。人体有极限,那种姿势一瞧就知道,是绝对凹不出来的。”
“...... 麻子叔,我觉得她们没有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