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朗气清,惠风煦日,永春县城人都在议论着一件事。
转眼便是俞修龙与古若妍成婚的日子,古府上下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 。由于早已发了请柬,宾客们如约齐至,人人都是一副喜气模样。
“王员外,好好……好久不见,您可是风采依旧啊……”
“哎哟,李大人和刘大人一起来的?有劳了,快请快请。”
古崇红光满面,与前来贺喜的客人们一一问候,笑得合不拢嘴;古胜川更是忙得前后团团转,亲妹妹出嫁,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由得他不操心。
虽说是自家闺女出嫁,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但由于古崇对女儿宠爱至深,便早已嘱咐了古胜川,该做的那些都须到位:如之前所说,让他出面替俞修龙恭请婚使,行奠雁之礼,经一番规规矩矩的求亲礼节之后,才有了今日的婚典现场。
此时此刻,古若妍尚被安置在城内的另一处宅子里,精心妆扮,等候迎亲队伍。
有几个贪玩的孩子跑来跑去,只见中堂照壁上粉饰的一片喜红,门窗上都贴着各式剪彩,殿内正中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金字红底,十分夺目。
这时已将近酉时,天色慢慢昏暗下来。
“噼啪啪啪……”
众宾客忽听一阵鞭炮声响起,心知迎亲时分已经临近,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外面也渐渐响起吹打之声,迎亲队伍一回来,新娘子马上就要进门了!
“哇……大家快来看新娘子啦!”
“来咯,来咯!”
古崇在院内走来走去,陡然听见门口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顿时按捺不住心内的激动,急忙回身看去,但见俞修龙顶戴精美花翎,身着蟒袍玉带,正踏入门来,那双赤色步履颇引人注视。
宾客们纷纷列在两边,注视着眼前这位新郎官,上下来回打量,议论个不停。
古崇双眼一亮,抚须欢笑起来。
爱女出嫁,他本感到有些失落,虽说是女婿上门,可他毕竟抢走了自己最宝贵的女儿,素来女生外向,若妍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撒娇承欢了。
不过此时他觉得释然了许多,“也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配得上我家若妍!”古崇觉得有些得意,什么叫乘龙快婿?
眼前这便是,器宇不凡,还是个奋勇抗倭的大英雄!
新娘古若妍也由人背进门来了,她刚一着地,大家立时又一阵拍手哄叫。
虽戴着火红盖头,穿着真红对襟大袖衫,笼住全身,可人们依然被她身姿之美所惊艳,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心里不住感叹。
“她衣服上的珍珠真好看。”
“不知这衣裳是什么料子做的?”
在场女子也为她那华美喜服心折,本是极宽大的喜袍,遭那金色软丝腰带绕她纤腰一圈,在背后系成了一个喜结,登时又美又巧,裙上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款款起伏,明丽非凡。
“新娘子,新娘子!”
孩子们亦大声欢闹着,目光纷纷被她披着的那条“霞帔”所吸引,绕着她跑。只见那金线蜿蜒,大放亮彩,仿佛她双肩之上栖着一只金凤,随古若妍身子一动,那金凤便似要展翅飞起,直冲九霄。
“爹爹,您瞧若妍这身衣裳美是不美?”古胜川看着自己的妹妹,脸上堆满得意的笑,“这就是我新购置的布料,据说这种布出自深海底下,十分奇妙,火不能烧,水浸不烂;还有这珍珠也是……嘿嘿,不瞒您说,我这回靠它大赚了一笔,相信很快便能把上次的损失弥补回来。”
古崇双眼盯着女儿,只顾点头,哪里会说半个不字?
人们赞美声传入耳内,古若妍不禁在盖头里偷笑。她手里执着一条长长红绸,而另一头正是由俞修龙所掣,两人齐肩走在红毯上。
古若妍每走一步,便露出脚上穿的绣鞋鞋尖来,亦是华彩流光,宛若金莲。
“哎,老王,你有没有注意到新郎官儿?”
“怎么了?”
“你觉没觉得他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周遭宾客瞧向俞修龙的脸,但见他面色僵硬,脚步拖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新郎官儿有古怪!”
大家都觉得诧异,但没有人说出来,毕竟今日场合特殊,谁也不敢胡乱说话;古胜川亦发觉俞修龙的怪异神情,心里只道他在担忧秋彩。
两人走在红毡上,一步一步地向堂内走去。
此地有个习俗,新婚夫妇拜堂时,新郎要先进香火堂内,向祖宗牌位行三跪九叩礼。
俞修龙按礼一一行过,仍是面无表情。
而新娘则手执花绢遮掩脸部,并不跪拜。此番“男跪女不跪”,用以显示畲家女始祖三公主的尊贵。
终于,这对新人要行这婚礼中最重要的“拜天地”了。
众宾客纷纷涌过来,由于人实在太多,里面已经没有了位置,许多人只好站在外面,拼命踮脚、伸头去看:只见赞礼倌走到吉位站定,先清了清嗓,随即朗声说着祝词:“一朝相悦,百年偕老,夫唱妇随,佳偶合好;岂谁共乐,儿女翘首,父母在堂,天伦无忧……妙哉,阴阳男女,合则物醇……”
俞、古二人也在堂中圈好的吉位上立驻,静静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