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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柳念这才松开了手。似乎松了口气。

沈韫坐在柳念的桌子上,一身洗的发白的粗麻布衫,扣子全部脱落,看起来是被人生扯掉的,原本应有扣子的地方有撕毁的线,一边的眼皮肿着,嘴角发紫,身上隐隐散发着怪味儿。手里抱着一块干饼,啃的很费力。不知什么时候剃的光头,左边耳朵上头疤很明显,像一条红色的虫子,狰狞恶心。

“沈约南。”沈韫收了干饼,从桌子上下来,“再不给我钱,明天桑哥他们就得把我打死。”

沈约南对他的开门见山感到好笑,但忍住了,“先出去再说。”

“我说真的。”沈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没,被人捅的昨天一天没睁开,我趴粪沟里一晚上,差点没呛死。”

“出去说。”沈约南敞开门。

沈韫点点头,“行,嫌我丢人,明白,我昨天差点去阎罗殿,你昨晚春花秋月,很好。”

“什么春花秋月?”沈约南手上鼓起小小的青筋,忍着胃里的翻涌。

沈韫走到他面善,抬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一边,“姑娘裹得印子还没消。”

医院后面的小巷子很昏暗,隐约听到外面街道上的人熙攘攘和摊贩的叫卖声。

天边一隅,云霞炽红。

沈约南略微仰着头望着天空,平静的说:“以后再靠近葳蕤阁半步,你就是曝尸荒野,也和我没关系。”

“啧,你和你娘一样,都是当土匪的料,可惜一个顶着戏子的皮,一个穿着白大褂整日装模作样。”沈韫笑着说,“别忘了,杳杳是我的女儿,我老了她得给我端屎端尿,养老送终,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就算以后成了名角儿,也不能抹去我是她父亲这个事实。”

“不想重复。”沈约南说,“不然我带她离开渭城。”

一阵风先刮过来,接着是男人猝不及防的拳头,正中沈约南的胃,他面容有些扭曲的一只胳膊撑住墙,脸白的像张纸。

但没有结束,沈韫的脚踹在他的脊梁骨,一脚,一脚,一下比一下重,伴随着动作煽动的怪味钻进鼻腔,刺激神经,他没撑住,跪趴在地上,胃里翻涌的东西终于全部涌上喉咙吐出来。

沈约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头发被沈韫抓住在墙上磕,沈韫的声音在耳边慢慢的说:“你们都流着我的血,一个也别想跑,除非像你娘一样死了,没了,不然就别说再也见不到我这种话。”

沈约南一声不吭,血流到白大褂上,在丝线上划开,像朵红色的四瓣小花。

痛感麻木,视线越来越越模糊,面前的红砖墙似乎在慢慢往后移动,耳朵被撞的耳鸣,像是大钟嗡嗡。

连外面摊贩的叫卖声都在渐渐远去。

他做好了今天不是死就是脑震荡的准备,沈韫的手却突然松开。

沈约南慢慢抬起抵着墙的头,勉强睁开被血糊的黏密的眼皮,隔着沈韫的衣摆晃动之间,看到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而沈韫的腿抖的厉害。

时睿的枪先抵在沈韫的腰侧,等他停手站起来,又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时睿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但沈韫的表情很难看。

“想试试被子弹穿透脑浆的滋味吗?”时睿的声音也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时少爷。”沈韫额头的汗滚下来,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儿?来看病还是受伤了?”

“问你话呢。”时睿说。

沈韫不吱声,脸上的血色在慢慢褪去。

时睿的食指扣在了扳机上,眸子里浓厚的杀意足以使他毫不犹豫,一触即发。

沈韫于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阴寒冷意,立刻弯**,双手抱住了脑袋,全身都在剧烈的抖。

子弹脱膛而出,砰的一声巨响,炸的棕红色的墙面簌簌掉落齑粉。

沈韫惊叫了一声,瞪大眼睛仰倒地面,喘息艰难的像被抹了脖子濒死的公鸡。

时睿眼睛也不眨,枪口往下移动,仍对着沈韫。

“让他滚吧。”沈约南撑着墙站起来,白大褂上沾着血和灰,脸更是惨不忍睹。

时睿没动。

“还不快滚!”沈约南吼了一声。

沈韫这才惊醒,双腿抖擞了一下,连滚带爬的跑出小巷,很快消失在人潮里。

沈约南冲着时睿抬起一只胳膊,做出要人扶的架势,重新眯上无力的眼睛。

时睿走过去,盯着他脸看了会儿,将枪塞进腰间,他说:“别动,站好。”

腰间环上一只温热而有力的胳膊,沈约南是人生第一次清醒的体验到被人打横抱起的滋味,他一只胳膊还在空中僵着,时睿已经迈开步子往医院门口走。

“混蛋!放老子下来!”沈约南怒吼,嘴角发颤,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别叫,不嫌疼吗。”时睿看他一眼,“要不抱你上大街溜几圈。”

“你他娘的……”沈约南压着声音半天没想出好词儿来。

“怕丢人把脸藏我怀里。”时睿说,“别再乱动了,我屁股还疼着,一会儿你还得给我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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