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门终于打开的时候,裴言已经等的快要烧焦,他催也不敢,不催又实在心急,终于看见裴述走出来,赶忙迎上去,扯着他就要走。
“猴什么急!”裴述瞪他,“等我给你大嫂放好水!”
裴言皱着脸,觉得火快要烧到眉毛:“让她自己放啊!急死我了,都聚齐了就等你!”
“放你娘的……”裴述刚从讲究的贵女身上下来,嘴上都下意识文雅了几分,“胡你的说!你看老子那娇滴滴的妇人,是能自己打水的样儿?”他走两步,还又回头讥讽裴言,“也就你这饥不择食的狗,是个娘儿们就能上,你那是娘儿们吗?夜叉不如!”
裴言大怒:“好你裴狗!忘恩负义!是谁那晚上——”
裴述猛地回头,厉喝一声:“裴言!”
裴述是谁,从小混在山头上,天生的混世魔王,阴险又狠辣。裴言被他一路镇压,看他此时一脸心狠手辣,不由地噎住,蔫蔫认怂:“好阿兄,您快些,弟弟携您全体手下,就在此处恭候您!”
裴述阴森一笑,隔空点点他的嘴,手若刀状,往下一劈,恶狠狠威胁他。
他也知晓今夜必有要事相商,否则裴述不会一催再催。但养了一个矜贵的贵女,由不得他在后院耽搁了下。他熟练又迅速地为虞怜备好热水,以及一应俱全的沐浴用件儿,又折回去将她抱进水里,匆匆在她唇上一啄,叮嘱她切勿在水里睡着,才换了新衣急急离去。
他与裴言一路疾行,裴言边走边递给他一封信,道:“邺城郡守派人来递信,去岁冬前匈奴夺了幽州,开春雨水充足,匈奴兵肥马壮,前月频频骚扰西关,怕是要有异动。”
裴述拧着眉,叁两行将信读完,收进怀里。此时二人已至议事厅外,裴述一脚踏上台阶。突然停住,扭头一脸凝重地盯着裴言。
裴言心里一跳,暗道此事怕是棘手,不禁有些忐忑地看向兄长。
只见裴述面色奇怪,开口道:“你骂我裴狗,你不姓裴?”
裴言脸一绿。
裴述嗤笑一声,拾阶而上,又忽然回头。他站在高处,看向夜色里一片漆黑的远方,昏暗的灯火下脸上神情诡谲。
“裴言。”他语气莫测,“我们,机会来了。”
……
待进入正堂,裴述面色已是一片肃然。他伸手打断正要拱手起身的众匪,大步流星走到主位,衣摆一掀,正襟跪坐。
“信,都看过了。”他开口道,“诸位有何想法?”
他表情坐姿皆肃穆庄重,令堂上一时沉寂,待他语气温和地再问过一遍,才有一中年大汉犹犹豫豫问道:“老大,一定要招安吗?”
他面色纠结,见裴述没有反驳,才继续往下说道:“我们现在也衣食无忧,生活平静,何必去给官府卖命?”
“是啊!何必去给官府当走狗!”
“还不得自在!”
立刻有人应和他。
裴述淡淡看一眼应和他的人,面上依旧无甚反应。先前起头的中年汉子却涨红了脸,有些急道:“瞎王八儿子的,我何时说了招安就是当走狗?我只是觉得如今寨内日子顺遂,没必去跟着官府去战场上卖脑袋!”
闻他此言,方才还附和他的虬髯大汉,此时冷笑一声,讥讽道:“还当你有几分血性,感情是怕掉脑袋。”他阴阳怪气,“怕死当什么土匪啊!回家种你的田,给你婆娘多生几个带把儿的,‘顺顺遂遂’多好啊!”
中年汉子怒极,一拍桌子跳起来,嘴上怒骂“放你娘的屁”,当即就要冲过去同虬髯大汉撕打,却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住。而那虬髯大汉却毫无退却之意,目露凶光,嘴上仍在挑衅:“看你那副怂逼样儿,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以为披个农夫皮,就能摇身一变成良民?”
他“砰”一脚踢翻面前桌案,“装你妈的装!”
“你!”
堂上当即站起几人,皆面狠色,一脸狰狞看向他。
争斗一触即发,裴言亦警惕地摸上刀柄,上首的裴述却始终不急不慌。
“坐下!”他沉沉呵责,冷笑一声,“怎么,要当着我的面斗凶?”